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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简史 第六章 天宫寨(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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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郎简史:第六章 天宫寨(三十三)

A

雪儿染坊挂牌,秋子请傩戏班上钓鱼礁唱了三天的傩戏。

傩戏主角宣太后巧嘴戏韩使的剧情,在风月场红极一时。

那时,秦昭王年幼,由宣太后主政,秦楚关系处于蜜月期。楚怀王派兵围攻韩地,韩襄王派使者向秦国求援,宣太后对使者说,论私,楚地是我娘家,出兵天下人笑我不念旧,论公,我服侍秦惠王时,大王将大腿压在我身上,我感到身心疲倦不能承受,他将整个身子压在我身上,我并不觉得沉重,反而觉得很舒服,与娘家为敌代价太大,我不能干亏本的生意。

这段台词,红得快,黑得也快。

秦昭王担心han国投靠楚国,挟持魏国危害秦国,趁宣太后与义渠王上燕地度蜜月,下令出兵援韩,楚国闻讯退兵。这出傩戏被秦楚列为禁戏,意味着秦楚关系已走向对立面。

只有罗湖人不把禁令当回事,有红白喜事都爱请傩戏班唱这出傩戏。

雪儿染坊开业,大奶妹嫁到夜郎。罗湖马姓人对大奶妹外嫁抱有成见,全大门紧闭不来钓鱼礁看傩戏。她把糍粑上的印模做成雪儿的样子,叫大嘴送上门认家门。马姓人要求把雪儿的印模换成大奶妹才肯来捧场。她把印模做成夫妻鱼,从钓鱼礁扔进罗湖。

并放出诱招,谁捡到夫妻鱼印模的糍粑,可在染坊挑件孝服纪念。

马姓人把孝道放首位,想表现孝心,都争着下罗湖打捞有夫妻鱼印模的糍粑。

傩戏班在雪儿染坊唱了三天的傩戏,马姓人也在罗湖里捡了三天的孝心糍粑。

贡秦站入驻罗湖,宣太后巧嘴戏韩使的傩戏才被打回禁唱的原形。

她听卫先生讲天下的禅让制,始知庭坚是黄帝的孙子,与尧舜禹合称天下四圣。曾是禹挑好的接班人,因庭坚死得比禹早,庭坚的才名,与帝位失之交臂。她想深入了解庭坚的身世,向卫先生打听天下八才。卫先生说八才是八个虚名,史书无详细记载。

她问除了庭坚,还有七才叫什么?

卫先生说苍舒、隤敳、檮戭、大临、尨降、仲容、叔达。

她问天下称得上圣才的,只有庭坚吗?

卫先生说还有老子与孔子。

B

思楠和菲菲失踪,如雷雨夹带的冰雹,把罗湖的夫妻鱼全砸不见了。

这场天灾好像跟罗湖有仇,拇指粗的冰雹,把罗湖的泥滩砸满筛眼。

大毛认为夫妻鱼被冰雹砸入湖底泥层,要求贡秦站放水验收夫妻鱼。

熊宝不同意,说我代表贡秦站在娘子河口修马面,夜郎四子代表排行跟本官定有协议,河口湖堤加高了,涨水位不超过钓鱼礁不能放水,涨水位超过钓鱼礁,放水要先通知他们。

大毛说不放水,损失多少夫妻鱼无法计数。

熊宝说夫妻鱼入冬产卵少,你按入秋统计的数目上报即可,不用放水验收。

大毛说不过熊书记,牵着新买的小黑马去找秋子商量对策。

他在种马圈外头叫大嘴开门,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见大门没挂锁,抓住门环试推了一把,门却吱地一声开了。

一只竹筌从门楣掉下来,把他的头罩了个正着。

竹筌是罗湖人用来捕鱼的竹器,口大如箩,肚小如篓,中间编有葫芦茎,鱼钻进去了就游不出来。过去,娘子河口未设马面,将竹筌放水口下面,就能轻松收到鱼。

他把竹筌从头上取下来,见筌里装着一对贝壳,以为是大嘴没事干搞的鬼,信手把竹筌扔到门背,边往里走,边叫起大嘴。他听见钓鱼礁的小木屋里传来微弱的鼾声,不像大嘴平时打的响鼾,心里暗想,大嘴是不是跳鬼步舞跳过火,连打鼾也没劲儿了。

C

大毛快步走向小木房,突然瞅见门楣上挂的招牌写着“雪儿染坊”四个篆体字,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他见染坊以雪儿的名字命名,心顿时狂跳了起来。

染坊挂牌,他忙着开采红汞,没有参加秋子摆的酒席。

雪儿生前跟他提过开染坊的事。他怕罗湖的穷光棍利用染布的空隙占雪儿的便宜,说罗湖人穷,只讲吃,不讲穿,染布挣不了几个钱。雪儿说人家有手有脚,总得做点事,才像过日子吧。他说秋子姐的草鞋编得好,你跟她学编草鞋好了,我脚重,几天就得换一双。

秋子没把编草鞋的手艺教给雪儿,不是怕雪儿手巧抢自己的生计,而是怕大毛借这股学风把桃树种到钓鱼礁。大毛娶到雪儿,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罗湖哪里有点空地都被大毛种上桃树,也不管种的桃树结不结果,结了果又归谁收。

她对桃树怀有戒心,是天宫寨求雨台的红梅嫁接在桃树上,长成人形被且兰王当成妖树砍掉了。白日,她听大毛带回这个消息,心里像插了一把刀,晚上居然梦见红梅一会变成自己,一会变成娘亲,最后变成老寨主,她就被吓醒了。

她进向家的巫术班学巫术,把鬼神当成人放到平等的位置上,心里的隐痛才慢慢消失了。那时,大毛垄断了天宫寨水豆腐的生意。她怀疑且兰王砍红梅的念头,是大毛在背后搞的鬼。

红梅是她唯一留在天宫寨的根,现在,连这条根也被砍掉了。

她不肯教雪儿编草鞋,大毛有理由恨自己。雪儿离开罗湖,背着大毛来向她告别。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雪儿一个机会,就在打豆腐的石屋里给雪儿编了一双草鞋。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别,自己与雪儿竟成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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