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郑专家吗?”王建国问向面前的人,“我们是公社派来救你的人。”
面前的人使劲眨着眼睛,嘴里说:“我是,我是!”
王建国连忙扶着专家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郑专家说:“不严重,就是有些擦伤。我是被你的灯晃着眼睛了。”
王建国连忙把油灯递给孟跃进,扶着郑专家坐在地上,取下身上的军用水壶,扭开壶盖,递给郑专家说:“郑专家,喝点水吧。我们抓紧时间把你救上去。说不好一会就有泥石流,如果把洞口埋了,就出不去了。”
郑专家喝了几口水:“我知道了。你们等我一下。把灯给我,我好好研究下这里。哎哟,刚才摔了一跤,手电筒不知道滚哪里去了?”
说完,郑专家从孟跃进手里拿过油灯,走到石柱面前。石柱上面有很多刻痕,看起来像符号,又像图案。
“这些岩画最初应该是被染过颜色的”,郑教授提灯仔细看着石柱对二人说,“你们看,还有红色的斑痕……根据中国早期岩画的规律看,描绘对象简单抽象,往往会放大描绘对象的特征来指代。这个石柱上的图案,用磨刻的方法打磨了背景,然后敲凿出了很多点窝,往上线刻出轮廓,再深掏线条。这些图案像不像人形?最下面的点窝是指很多人,而且地位不高,所以虚化表现。之上这一行线刻的描绘,代表有七个人,他们的地位高于下面的人群。再看看这些人形的最上面有一个相对看来比较大的人形。早期人类在平面刻画的时候,多采用垂直投影画法,在这个平面中,图案符号的大小区别通常代表了地位高低。你们别小看了早古人类的智慧!看起来虽是平面刻画,如果加上石柱作为载体,这就形成了三度空间的视觉……这应该描绘的是一个祭祀的场面……”
旁边二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互看一眼后,王建国对郑专家说:“郑专家,我们必须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泥石流随时会掩埋洞口。”
“唉!小伙子,别叫我专家。我就是一个喜欢研究历史的糟老头子”,郑专家憋了一眼王建国说,“我一直在研究一个课题,所以在这一带考察了好几年。我有种感觉,这个山洞的发现对我很重要,不,是对我的课题很重要!”
“郑……郑老师,再重要也比不上你的性命重要。希望你配合我们完成任务!”王建国严肃地说。
“唉!你这个小同志牛心古怪的。我就再看一会会儿。可惜我的钢笔不知道掉在哪里了……”郑专家突然垫起脚,伸手向上摸去。
“你个子高,把灯提高点,我仔细看看那是什么?”郑专家把灯交给王建国。
王建国叹口气,把灯提过头顶,眼光朝上扫了一眼,发现石柱顶端附近有一个凹进去的四方形小坑。小坑有些深,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东西。
王建国说:“有个小石洞,里面有什么就看不到了。”
“是石龛吗?那里面肯定有很重要的东西!”郑专家兴奋地对王建国说,“小伙子,你能驮下我吗?我看看里面有什么?”
王建国无语地说:“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看一下,然后马上和我们离开。”
郑专家眼睛不错地盯着石龛说:“行啊!”
王建国驮起郑专家,把手里的油灯递给他。孟跃进在一旁扶住郑专家的腰腿。
郑专家先观察了石龛周围,发现很多凿痕。再看向石龛里,昏暗中有一个物体竖立在里面。他慢慢伸手进去,摸了摸物体的轮廓,感觉是个坚硬的物体,而且还带有锐利的棱角。摸到物体底部,稍微用力,发现物体可以移动,他慢慢握住物体底部,把东西拿出了石龛。
“可以了,放我下来。小心点!”郑专家向二人说。
王建国把郑专家放下来,见他用手轻轻地清理着物体表面的泥灰,也凑过去看。郑专家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黑黄色锥形石块。石块底端呈圆形类似手柄,扁平的一面上有个很深的灰白色刻痕,是一个奇怪的符号。
郑专家已经兴奋地双手颤抖,嘴里念叨着:“燧石……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没想到在这里……真的在这里……”
王建国见郑专家有点癫狂的表现,担忧地看向孟跃进。孟跃进看看洞口的方向,对王建国点点头。
王建国对郑专家说:“郑老师,你现在必须和我们离开这里!不然我们架着你也要离开!”
本来二人以为郑专家会不同意,没想到郑专家听到他们的话,就像扔掉了几十年背负的包袱一样。他把石块仔细用手帕包好,放在上衣口袋里,轻松地对二人说:“走吧!我这个老头子能发现这个,已经圆了我这辈子的梦。你们还年轻,我不能连累你们。”二人见他能想通,大喜过望,扶住郑专家,快速向洞口赶去。
洞口处已经被滚落的山石遮掩了一大半。孟跃进在前向上攀爬,中间是郑专家,王建国在最后面,时不时用手托住郑专家往上爬。三人爬上洞口来到泥地处,可以看到外面天色了。外面还下着雨,只是雨势减小了。王建国估摸着也有7、8点了,但天色不太亮,暗沉沉的,好像在积蓄更大的能量等待释放。
孟跃进最先窜到崖底,看到两根绳子还在,拉住一根绳子绕在郑专家的腰间,使劲拽了几下绳子。
崖上传来赵德的声音:“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马上拉你们上来。”
王建国让孟跃进系上另一根绳子,先护送郑专家上去,他在下面以防有人坠落。
赵德和麻二娃使劲把二人拉了上去。麻二娃一见到郑专家就跑过去,把郑专家扶到树边坐下。
孟跃进上来,连忙让赵德再把绳子扔下去,说王班还在下面。
赵德和孟跃进合力把王建国拉上来,三人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就势坐在地上喘气休息。
麻二娃坐在郑专家旁边,递给郑专家一个竹筒:“大人,喝口水。你不晓得,我们屋头都焦心到住。你还活到呢,太好了!”
郑专家喝着水,一口气差点呛住,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麻二娃说:“小麻,我不是什么大人,我就是个研究历史的老头子,让大家费心了!”
“你就是大人,你认到好多字哦”,麻二娃很崇拜地说,“我老汉说的你比寨子头的释比都凶,啥子都晓得,放到以前比县官老爷都大!”
王建国休息了一下,走向郑专家,把公社书记给他的土豆递给郑专家:“郑老师,你吃点东西。这里不能长呆,休息一下,我们返回公社。”
“谢谢你们,小同志。我的孩子如果还活着,也和你们一样大了!小麻,上次我给你布置的作业都写完了吗?”郑专家说着接过土豆。
“写完了,就是本本也写完了”,麻二娃不好意思地说,“本本没得了,我在供销社看到本本好贵哦!”
郑专家很欣慰地说:“小麻,练字要坚持。我回去再给你拿几个本子。”
“大人,咋个好意思呢”,麻二娃不自在地挠挠头,“就是那个本本太小了,一张纸就写得到几个字。”
郑专家很疑惑地看向麻二娃问:“一页纸不是有96个格子吗?怎么只写几个字?”
麻二娃目瞪口呆地说:“要把字写到那个小格格头哇?一个字要写好多笔哦?啷个装得进去嘞?”
孟跃进听着一老一小的对话,笑得气喘吁吁的。王建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灰,对其他人说:“我们该走了。”
麻二娃跳起来,跑向坡边,利落地收着麻绳。王建国几人上前帮忙。收拾好一切后,几人向坡上面走去。走了几步,麻二娃想起火柴盒还在树下,又折返去找。
突然山坡上飞下一块巨石,砸在了大树上,大树被连根拔起。眨眼之间,石块和树干砸向了树下的麻二娃。
王建国回头看到,最先吼了一声:“麻二娃,让开!”身体的反应是跑向麻二娃。
“轰……”石块滚下了山崖,树干倒在山路中间,溅起地上的泥水和碎石块,山崖塌下去一大块,下面的洞穴被彻底掩埋。
三人一边喊着麻二娃,一边跑到倒塌的树干前。眼前的景象让三人肝胆欲裂。只见树下压着两个人,麻二娃背朝天地爬在地上,只有腿部被压在树下。整个树干横着压在了郑专家的上半身上。
“郑老师!”三人急切地叫着郑专家的名字。
孟跃进绕过翘起的树根,走到树干另一边查看麻二娃的情况。
王建国绕过来,掰断面前的树枝,看到了郑专家的头部。
“郑老师,你怎么样?”王建国急切地问道。
血不停地从老人的耳朵、鼻腔里流出。老人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一张开嘴就呛血。
王建国焦急得太阳穴发胀,示意两战友一起抬起树干。三人使尽全力,全身青筋乍起,也无法抬起树干。
“这样不行!”王建国吼着,“孟跃进,赶快去公社找人。快!快!快!”
孟跃进吼着“是”,拔腿就往来处跑了。
赵德去一旁把麻二娃从树下拖出来,检查了他的身体情况,看向王建国说:“没有被树干压到,应该没得事。肯定是郑老师把麻二娃推开了。唉!”
王建国看着吐血的老人,心里泛着酸,眼泪在眼眶里蓄积。虽然他们只认识了短短的几个小时,但这位老人的善良和对事业的热爱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他巴不得手里有把冲锋枪把这些树枝树杈全都给给突突掉。
王建国蹲下身子,伸手给老人擦掉脸上的血渍,可怎么擦也擦不完。看着老人的嘴型,好像在说什么,他耳朵凑近老人的嘴,仿佛听到老人在说“碎石”。他猜可能是指老人发现的那块石块,那块刻有奇怪符号的石块。他急忙问:“郑老师,是你包里的那块石头吗?要交给谁?”
老人眼睛睁得很大,好像想用尽全力地说话,嘴巴张开,“端……端……”,几个音节后,再没有了声音。
王建国急忙用手指去探老人的鼻息。
老人走了!
王建国看到老人圆睁着的眼睛,哭吼着:“郑老师!”
……
三天后,王建国三人回到了部队驻地。在往后的日子里,他时常会想起这位老人,也会在独处的时候拿出一个石块看看。公社人员在清理老人遗物的时候,把这个石块随意丢弃在门口。王建国捡起这个石块,带在了身上。他总觉得这个石块应该很重要,也上报过上级,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石块上只刻有一个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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