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养母——我后来一直叫妈妈的女人,看到摔在地上的襁褓,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把抢了过去,把我从棉裤腿里轻轻的掏出来。听我爸爸说,那时候我已经基本脸色青紫,心跳十分轻微。不知是累,还是饿,也或者是被冻得,已经都不会哭了。
我的妈妈赶紧把我抱起来,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塞到胸口,紧紧偎依着再也不放开。我的爸爸也被吓了一跳,因为这个在他眼里被看成是傻婆娘的女人,整天只会疯疯癫癫、胡言乱语,怎么可能会照顾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快冻死的婴儿呢!
“傻婆子,你赶紧放开,把孩子还给人家”,爸爸冲着妈妈轻声喊起来,一边对我的生父陪着笑脸。
平日对爸爸十分顺从的妈妈,此时此刻居然似乎什么都听不见。就看她一脸着急的,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不放开,爸爸终于被激怒了。
“傻婆子,我让你把孩子还给人家,你可听到了?”
妈妈依然熟视无睹,自顾自的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跑到灶台上找小米,放在锅里烧热水熬粥。
“大哥,问你个事情!”生父短时间里环顾了一下这户人家,“穷,也是穷”,他心里想着。
一间四处漏风的房屋里,只有一张土炕和一张三条腿的小破桌子,桌子的另外一条腿,用一根树枝绑起支撑着,破桌子旁边有两块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石头做凳子,而这张破桌子和石头凳子,则后来整整陪了我十多年,小的时候,我在上面爬来爬去,上学的时候,我在上面看书学习。
房屋靠窗户的位置,修了一个土坯大锅灶。长期烧柴草的烟,已经把靠近锅灶的一面墙全部给熏黑了。
房梁上挂着两个蛇皮袋,可能放着的一些口粮和过年的年货,就挂在上面,防止被老鼠偷吃。
一间小小的房子里,寥寥无多的几样家当,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东西。“孩子”,生父心里默然想起。
“啥事嘛?”爸爸似乎顾不上在灶台前忙着烧火熬粥的妈妈,转身再次打量了一下生父,疑惑的问道。
“大哥,你家里的娃,都去哪了嘛?”生父怯怯的问了一句。
“唉!大兄弟,你看我这家里,哪里能养得起娃?”爸爸冲着生父叹了口气。墙上支起的煤油灯光斜斜的打在爸爸的脸上,一道长长的黑影打在了墙上,透着一脸的无奈。
“家里穷,娶不起婆娘。后来,从村口捡了这个傻婆子,还有羊角风病。不发病的时候看不出来,一发病的时候,能把人给吓死”,爸爸从破桌子上捡起旱烟袋,撵起一小撮烟叶,塞到烟斗里,然后坐到石头凳子上,自顾自的抽起来。
“捡回来都七八年了,也没见肚子大起来,一个不生蛋的母鸡哦!”
“也不知道是咋了,之前在前一家还生了两个孩子,还都是男娃娃呢!”爸爸一脸无奈的说着。
“是这,大哥,正好......”生父正准备开口说话,听到坐在灶台前烧火熬粥的妈妈突然哇啦哇啦叫了起来,很焦躁不安的叫起来。
“疯婆子,咋了嘛?”
屋里的柴火旺了起来,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零散的火星溅到了灶台外面,蹦到了柴草上。微弱的火星,在一闪间迸出,又在一瞬间灭了。屋里慢慢热了起来。
妈妈把我放到了炕上,把被角拉过来垫在我身下,然后把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盖在我身上,她全身只有一层薄薄的衬衣,但她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
我的爸爸和生父想凑近看看,被我的妈妈一把推开了,那一刻,一个弱小的女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推开了两个男人。两个男人则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一下子往后退了个趔趄。我的生父在身后,连退了好几步,一头撞到了房梁上挂着的蛇皮袋。
他本来疼的想喊出来,但看我的妈妈转头过来,死盯着他的眼神,想要吃了他一样,吓得忍住了,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苦着脸笑了笑,那一刻,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在推开身后的两个男人,我的妈妈从锅里盛起来一碗粥,放在水桶的凉水里冰了起来,又跑到炕前搂着我,用她胸前的体温继续温暖着我。
而我虽然还是紧闭着眼睛,脸上也慢慢有了点血色,开始有了一点点微弱的呼吸。
妈妈焦急的不停抚摸着我的胸口,一个傻妈妈或许天生就带有的母爱,使她比男人更懂得怎么样去看护和爱护孩子,虽然在别人看来,她是一个傻子。
两个大男人站在身后,手足无措的看着。想凑上前去,我的妈妈转身就瞪着他们,护犊子的母亲凶如虎。
过了一会,我的妈妈从桶里冰冷的水里,把熬得小米粥汤端了上来,用嘴喊着,往我嘴里慢慢的喂下去。一点一点的,轻而又轻的,慢慢的从她嘴里喂到我嘴里。
而我,一个出生只有一天的孩子,慢慢感受到她的温暖,含着她的舌头吮吸了起来。
门外的天慢慢亮了起来,远处也有公鸡啼鸣起来。
过了好久,缓过来的我,终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起来。
我的妈妈把我抱起来,包在她的衣服里,抱了起来,放在胸前轻轻抚慰着我。
在那一刻,我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跑了回来。
但我也因为这一次的落水着凉受冻,从小落下了终身不离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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