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思寒走到苗子凤眼前,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回转身走回听雨亭,搀扶林静莎走下亭来。
苗子凤见父亲病重,只能勉力支撑与苗子凤说几句话,又不住气喘,心下又疼又怜。他解开爹娘、静雪所缚的绳索,合家重聚又悲又喜。
林静莎道:“苗相公,舍下还有些草药,不妨扶令尊到寒舍内用些热汤,免得在外着凉。”
苗子凤道:“如此多谢伯母。”他回顾张望,见雨水里呆呆站了两人,一个是张绪,一个是阿真姑娘。
阿真望着雨水呆呆出神,湿润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双眼迷离,便如迷濛的雨雾一般。苗子凤走到她身前,轻轻擦去她额上雨水。阿真一怔而醒,道:“大哥,我……我现在是在哪儿?”
苗子凤奇道:“阿真,你在想什么?我们好端端的站在忘忧谷呀。
阿真摇摇头道:“适才我耳边全是剑声、雨声,仿佛看见一个飘逸的身影在练剑,又似乎有无边的林海,茫茫沧沧的大江,那个身影带着我在林海顶端飞过,身下全是扑天盖地的绿色,一会在江面上飞行,江水澎湃,激流汹涌,我看到的全是风云激荡的景色,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静止了,视烟云过眼,淡淡而去。那种意境深远,挥之不去,我……我是不是入了魔障?”
林静莎一旁道:“天地风云,一剑雨梦。”这位姑娘能体会到这么深的意境,可见你心灵纯洁,心无杂念。这首‘一剑雨梦’曲谱能体味至此,着实不易。”
苗子凤喃喃道:“一剑雨梦,一剑雨梦……”
何望臣道:“我听这曲子入了迷,让双尸逃走了也未察觉。”
阿真道:“伯母,琴技高超,我恍若走入了另一个天地,魂魄似离体而去,还不自知。”
苗子凤道:“伯母奏的是那部书上的谱子吗?”
林静莎道:“不错,便是潇湘剑客萧暮雨的一剑雨梦曲谱。”
苗子凤道:“这曲谱大有深意,以我等粗浅资质能领会二三层便是福份了。”一眼见张绪怔怔发呆,右手捂在胸口,左手纂成拳,想他迭遭激变,心神必是大受打击。他虽作恶多端,但一生受尽苦楚,又两遭亲子陷害,也算苍天有眼,善恶有报。
林静莎瞥了张绪一眼,顾自转身离去。张小爽、阿真、麦思寒走去搀扶苗太爷。
苗子凤见他孤苦可怜,心想:“他所做罪恶,都一一有报,他既有悔过之意,晚景又颇凄凉,自此残度余生也就是了。”心生怜悯,走去拍一拍他肩膀道:‘张先生……’话音未落,张绪扑地一下倒在地上,躺在雨水之中动也不动。苗子凤心下惊异。阿真、何望臣、麦思寒恐生变故,一齐走过来。
苗子凤轻轻翻开张绪身子,见他右手食指戳在脐下“归来穴”上,早已气绝多时,苗人杰击来两掌他都未加躲闪,以他功力并不足以致命,他自闭要穴而死,实是愧悔交加,万念俱灰。
此时雨点僡发紧密起来,潮湿的空气中微微有一股寒意。
苗子凤将张绪双眼合上,将他尸体抱到听雨亭内。一剑雨梦曲谱,张绪也曾在梨花溪弹奏过,不知他那时有何感触?而今日在钟爱之人的琴声中慢慢死去,又是何种心境?
一行人回到林中木屋,林静莎找出些旧衣服大家换了,他粗懂医术,又生起炉火来熬汤药。
林静莎察苗太爷是风寒束肺,又因情致不舒,郁怒伤肝,而成肝火犯肺之症。苗太爷被苗人杰接去京都途中着了风寒,以后又慢慢知晓了苗人杰的所作所为,气怒交加,病体愈发沉重。
林静莎见他如风中之烛,这条命已是十成中去了九成,暗自摇头叹息,配了几味草药,无力回天,只能极尽人事。
苗子凤服侍在床侧。苗母受了惊吓,也有些风寒迹象,静雪自去扶她睡下。
阿真陪苗子凤守在苗太爷身边,苗太爷服了汤药,沉沉睡去。苗子凤听外室众人谈论,都说黑帮诸人费尽心机,白白做一场大梦,真是大快人心。麦思寒早忘记了白日的烦恼,虽知林静莎不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但与亲生母亲也无甚两样,她孩童心性,要哭便哭,转眼也会破碲为笑。麦思寒叽叽嘎嘎地道:“那些恶人劳师动众寻找到的却是一本习字薄,世上的事可真是好笑,早知他们寻找的梨园秘笈是我的习字薄,我便送他们几十本也不打紧。”
张小爽道:“一本习了薄令黑帮互相勾结,又自相残杀,由盛复衰,也算天下奇闻。庞山帮群蛇无首,森林狼亦受打击,神剑盟大会咱们又多了一成胜的希望,陈教主若是知道这件事,该是何等欢喜,宝木教复兴有望了。”
薛兰婷道:“你博学诸家武功之长,技艺进步了不少,到时宝木教还要推举你争夺盟主呢。”
张小爽习武勤恳,这些时日与薛兰婷相伴,对她暗生情愫,已是无形中把自己当作宝木教的人了。柳絮所率梅花门徒四散逃亡,柳絮也去向不明,他已稳坐梅花门掌门,但梅花门门派微小,小溪终归要江流大海,而陈白沙神剑盟大会正是要百川汇流,扩大宝木教势力。张小爽但觉只要能与薛兰婷在一处,梅花门、宝木教也无多大区别.
。苗子凤沉思这几日所发生的事,几多感慨,门帘一掀,麦思寒走进来,见苗子凤与阿真相对而坐,不由一愣,瞬即微微一笑道:“苗大哥,伯父好多了吗?”苗子凤点点头。麦思寒道:“苗大哥,我有话与你说。苗子凤低头看父亲出气均匀呼吸,并无异象。阿真道:“这儿有我守候。”苗子凤点点头,随麦思寒走到外室。
外屋内生了炭火,众人拿了湿衣在火上烘烤。这些人中以何望臣年龄身份为尊,林静莎待他自不能失了礼数,何望臣却是极随和之人,与众人同坐炉旁,听他们叽叽呱呱谈论,微笑不语。
麦思寒拉了苗子凤在炉旁坐下,端一杯热茶递给他道:“苗大哥,我娘有句话要问你。”
林静莎道:“小鬼头怎知我有事要问苗相公?又会是什么事了?瞎说。”
麦思寒笑道:“娘的心思我怎会不知道?这话由我来问苗公子。”
苗子凤道:“麦姑娘但说无防。”
麦思寒道:“告诉我,你何时见过我爹啦?”
苗子凤见林静莎也凝神细听,显然对这件事也极关心。当下道:“尊父是诗剑潇湘一客萧大侠吗?”
麦思寒道:“我爹就是那打遍天下无敌手,空前绝后唯一人的诗剑潇湘一客萧暮雨萧大侠。”
苗子凤听她在前面冠以一长中字,虽不免夸张,想这话对萧剑客也适用,在他心目中,萧暮雨实是位顶天立地的人物。
苗子凤道:“我在湘西大雪山的确见过萧大侠,他独自居住在一个大湖之上的山洞里,那地方荒无人烟,可是风景如画。”
“像是世外仙境。”林静莎补充道。
“的确如此,可是那儿山峰高绝险峻,四下白雪皑皑,常人难以至此。”
林静莎道:“我没有到过那地方,我是听他说的。”这个‘他’自然是指萧暮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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