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他的嘴角以一个迷离的角度上扬，紧接着，便是感到一丝不如同往事时地习惯性抚摸下巴，胡须早就已经花白。
“你很有意思，跟你合作很愉快。”
白落衡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那是一种张扬的笑，少年见到过很多次，在很小时候，那些屠夫们面对即将遭受开膛破肚的牲畜们时的笑，少年没来由把这两点联系到了一起。
“哈哈。”白落衡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他打趣敷衍道。
“那么，我们的交换结束。”
两个人同时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屠夫跟疯子右手放到胸前，两个人致意道：“谨遵智者教诲。”
外面的智者心里像是有所感触，他察觉到了什么，右手一挥，一个印记结出，紧接着，空间消失，一切又恢复到刚开始的样子。
两个人从空间里边退了出来，狭小的空间里，山羊跟智者缓慢地喝着茶，有一口没一口的，旁边的壁炉上篝火冉冉，映出几点孤独的光来。
橘黄色照耀在山羊滑稽的面具上，不知道为什么，白落衡在那一瞬间从山羊身上读出一种孤独的感觉，那种感觉只能体会，就像深秋的黄昏你走在大街上，街边飘零的落叶洒在肩头，你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仿佛又很多话要讲，但是却什么也讲不出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山羊有些落寞。
“看来，二位已经得到各自想要的信息。”智者说道，“那么，接下来还有哪位赏金猎人想要进行交换？”
山羊终于抬起头，绚烂的彩色斑斓毛发浑浑绕绕，他不时用手抓一下头发，那手因为岁月的缘故，干枯的好像一只风干的鸡爪，山羊的表情好像是在说：“终于轮到我了。”
“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忘记了呢？”山羊一开口，就是一股灼灼逼人的口吻，好在少年不是第一次参加聚会。
这场聚会，之前也有过其他人，不过很多人死掉了，很多人违反了规则，很多人在事故中失踪了，所以，现在这场聚会只剩下了可怜的三个人。
而这三个人，是目前外围最后的几位赏金猎人。
在这其中，山羊的力量最为强大，当然他的样子也最为风骚，屠夫次之，疯子排在三人的最后。
“抱歉，我暂时不需要魔药。”屠夫歉意地说道，看起来，他还是有些难以释怀风铃。
“没关系，按照需要来嘛。”山羊也不恼，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吊儿郎的样子，嘻嘻哈哈道。
白落衡心念一转，一个睿智的念头涌上他的脑海，波涛拍过大海，海底海星缓缓浮上水面，那是智慧的光。
“我要你手中的洗盏花，当然，价格要合理。”白落衡道。
“那是自然，肯定要远低于市面上的价格。”山羊接住话，有生意上门，开口道。
“说说你的价格。”
“三个银币？”山羊有些小心翼翼。
“我要了，不过价钱要找屠夫要。”白落衡道。
“这是？”山羊有些不明白此刻的状况，他看看疯子，又看看屠夫。
“没问题。”屠夫回答的很干脆，他也明白疯子是什么意思。
……
聚会结束，智者说道：“很感谢各位的到来，希望下一次合作能够继续。”
三个人站起身来，整理好衣装，白落衡不经意间打量着屠夫胸前的铃铛，他有些好奇：“怎么这人明明知道它会加速衰老，还要把这东西带到身上？”
不过，白落衡没有去声张什么。少年把好奇压在心底，他并没有去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兴趣出来。
“谨遵智者教诲。”三个人依次离开会场。
按照规矩，聚会结束后，每隔一刻钟，都要有一个人离开，防止有意外发生。
白落衡排在最后一个。
……
“谨遵智者教诲”山羊第一个离开。
一刻钟后
“谨遵智者教诲”屠夫也离开了会场。
紧接着，又是一刻钟。
“谨遵智者教诲”
少年离开了会场，天色已经接近第二天的凌晨，四周开始被黑暗笼罩，空气里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朦朦胧胧。
菲尔特没有出现。
白落衡走出凉亭，绕过蜿蜒曲折的走廊，顺着湖边走去，他打算从另一边出去。
不远处的一旁，好像有个中年男人蹲着，像是在等人，他眼神平静，全身上下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只是头发有些晃眼睛，亮闪闪的。
少年没走几步，就到了眼前的男人跟前。
“疯子。”面前的男人开口道，男人没有戴面具，一张脸庞终于裸露出来。
少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眼前的人的脸上，有一股浓郁的死气，他的眼神泛白，丝毫没有一丁点的生机，少年有些动容，好在白落衡没有把面具摘下来。
屠夫看不到他的变化。
“屠夫？”
“怎么不走？怎么，找我有什么事吗？”白落衡有点摸不清楚状况。
屠夫没有说话，而是背转过身来，低头向外走去，少年摸不清楚状况，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在少年的身后，黑暗深处，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浮现，像大海上的帆船，黑暗深处摇摇晃晃，肆意起伏。
“有没有兴趣要合作？”只听屠夫的话语传来。
“合作什么？”白落衡问道。
“一个赚大钱的机会。”屠夫的话语精炼的可怕。
“什么机会？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白落衡只好这样回答，他现在一头雾水，又不能跟屠夫保持太近，只能远隔几步。
白落衡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住，“喵呜”，菲儿特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在少年肩头。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很远，黑暗的夜色里，空无一人。
屠夫终于转过头来，表情狰狞又可怕，他微笑地开口道：“当然是，要你命的机会。”
屠夫手上的动作很快，“彭”的一声，白落衡没有防备，胸口挨了屠夫一击，正面承受了他的一记拳头，少年胸口处像是被碾碎一般，紧接着剧痛才姗姗来迟。
“靠”，少年心中暗暗骂娘，“小心”菲尔特提醒道，它跳下来，黑猫站在一旁，眼神凌厉，直愣愣地面对着眼前的屠夫。
屠夫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他饶有意思地活动着自己的筋骨皮肉，少年的耳朵里传来一阵“咔吧咔吧”的声音，屠夫神情漠然，嗓子里传来一阵像是死人才能发出来的笑声“吱嘎噶噶”，“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非要呈什么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
白落衡缓过神来，他佝偻起背，让自己感觉好受一些，少年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屠夫此刻，就像一个死人，整个人面容沧桑，眼珠凸起，像一条脱离了水面的金鱼，腮部鼓起，神情奇怪。
“这下子，只能送你去见那个糟老头子了，我不知道你从哪得到了这个消息，不过，既然你知道了，那就留不得你了。”
屠夫的面容里充满了惋惜的神色，“我挺欣赏你的，就是可惜了。”他快步走上前去，右臂前驱，右手握拳，往前一突。
白落衡反应很快，在屠夫化作一道看不见的残影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啪”，两个人拳头相接，“实力差距太大了，这绝对是力量上的压制。”白落衡心里暗道。
“动作不错，就是等级太低了，再给你一段时间，恐怕死的人就该是我了。”屠夫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他完全就是在遛鹰。
更像是在刻意的玩耍。
“让我猜猜，仅仅是我知道了禁忌的存在，你就要杀我灭口，这好像按照逻辑来讲，说不过去吧？”少年在拖延时间，他需要一个喘气的机会。
“当然不是，不过，我们这样的人，杀人还需要理由吗？”屠夫一脸坏笑，他的一双金鱼眼睛夸张地凸起来，少年仿佛是在做梦一样，他看到屠夫的两个眼球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啪嗒”，暗黑色干涸的血迹出现，不知道为什么，连血液都没有滴落下来。
屠夫也有些意外，他急忙蹲下去，顺势就要捡起掉在地上的两颗眼球，尽管这两颗眼球已经沾满了黄色的尘土。
“轰”，白落衡动了，直觉告诉他，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抓不住这个机会，很可能就会死在这。
少年一个跳跃，跃到高空中，少年一记高抬腿就是对准此刻低下头的屠夫，“啪”，屠夫的身子一斜，他一个趔趄，直直的坐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滋啦”，少年听到眼球碎裂的声音。
屠夫也察觉到这一刻的变化，他抬起头，大怒道：“眼睛，你赔我的眼睛。”
白落衡没有说话，他冷静地计算着一切，抬腿，踹，抬手，突破，拳拳到肉。
打到屠夫身上的那一刻，少年有些诧异，那感觉就像是打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身上一样，少年传来一阵令人复杂的无力感。
“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
屠夫的皮肉每挨一下，就会裸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肌肉，斑斑驳驳就像一颗老树皮掉落。
“看来，要跟你好好玩玩了。”屠夫此刻，宛如一只魔鬼，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有些地方裸露出径直的白骨。
屠夫口中飞快念动着咒语，神情漠然，一瞬间，真个人像是一只充了气的气球，开始急剧扩大，足足比原来扩大了一辈。
“这是，泰坦？”白落衡脑中飞快地转动，“小心点，那是泰坦。”菲尔特提醒道。
“我知道。”白落衡心中一阵苦笑，无奈道。
“这下，可真要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了。”
屠夫虽然身体扩大一倍有余，但是整个人还是保持一个灵活的姿势，屠夫一记重击，就要朝少年砸下，“彭”，地面上灰尘飞溅。
白落衡躲闪不及，只能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击，少年脑子里传来一阵头晕眼花。
“嗡嗡鸣鸣。”
“为什么要杀我？”白落衡问道。
“要杀你，自然是有杀你的理由，就算我不杀你，还有别人要杀你。”屠夫一边回答，一边对少年发动攻击。
白落衡被逼得连连败退，少年的眼角通红，他有些气喘吁吁，没什么力气了。
“难道，就真要这么死掉了？”白落衡心中暗暗问自己。
屠夫抓住机会，一把抓住少年的脖子，一双大手死命的掐着少年的脖子，很快，白落衡脑中传来一阵强烈的窒息感。
他本能地想要挣扎，两只手摆来摆去，像是溺死的人在划水。
屠夫狰笑着，脸上的肉块像老旧的墙纸一样，哔哔啵啵地掉下来，一块块的，很是可怕。
迷离之际，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出现在少年模糊的视线中，“喵呜。”
白落衡抬起头，屠夫看到，迎接他的，是一双诡异到极致的绿色眼睛，白落衡两只手抓住屠夫的胳膊，他一个拧手，直挺挺地把屠夫的手臂拽了下来。
随即抽连出来的，还有红的绿的，五花八门的血管。
“怎么，看起来，你有点不对劲？”白落衡一脸坏笑，屠夫看到，面前人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紫红色，随着吹来的阵风洋洋洒洒，肆意飘摇。
“要不要我给你治治？”白落衡又是一记飞腿，屠夫身上立刻出现一个硕大无比的血窟窿。
屠夫有些害怕，他失声道，声音颤抖：“你到底是谁？”
白落衡听到屠夫的话，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少年此刻的笑，有点邪魅，但是很好看，特别是他的嘴角还带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鲜血。
“你所我啊？”
“我当然是疯子啊，要不然，还能是谁？”
屠夫像发了疯一样，他转过身来，迈开步子，就想要逃跑“不，你不是他，你就是个恶魔。”
回答他的，又是白落衡邪魅的一笑。“想跑，可惜，我不答应哦。”
“刀”，白落衡暗道，少年的手上赫然出现一柄长刀，银亮闪闪，一道残影划过，一颗头颅应声倒地，凸起的金鱼眼睛里面，满是惊恐。
菲尔特出现在不远处，神情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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