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与出门不久便与等候在外的尼德霍格向南方一同进发,路上也不耽搁,再加上黑龙的护送,本需要几天的路程,眨眼间便到了距离巫咸评测点不远名为雨泽的城市中。
型帝国国土广袤无比,横跨南北,其中以中原部分最为富庶,自然人口分布较为密集,而在中原大地之外,北方乃是先前与遇上毒君的冰天雪地,人迹罕至;东方则是方才离开的浩瀚大海,至于今日落脚的西南方,却是另一番风景。
这里山脉连绵,耸立边陲,可以算得上是穷山恶水,传说中毒气毒物不可胜数,更是寄居在人类领地中魔兽们最好的家园,寻常人类根本无法踏足于此,千百年来莫尔斯巫咸协会也派遣巫咸们前往,却难以找寻藏匿其中的魔兽,久而久之,此处便成了世人谈之色变的死亡森林。
这里一年之中,七成日子都是下雨的,各种奇珍异宝多如牛毛,平日里也吸引了不少巫咸们组队前来探险。但此处魔兽众多,真气也特别充沛,竟无形间形成了类似幻术的天然屏障,尤其到了夜晚,便从大地上腾腾升起真气所凝的雾气,将来往的巫咸或魔兽吞噬其中,不出片刻就会发疯而亡,腐烂后的尸体又被大自然回收吸食,生命力转化成的真气致使幻阵越发强大,将这里变做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稍微不慎就会丢了性命。
如此凶险之地,终于在李嘉懿登基后得到了改善。数年间,大量的巫咸们进入雨泽中剿灭魔兽,其中不乏好手,虽未做到将其一举歼灭,但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不久之前,莫尔斯巫咸协会选中了块已经把魔兽清理的差不多土地作为今年考试考点。
这消息一旦传开,使得原本寂静之地登时又热闹了起来。
洛凡内心深处激动不已,一路之上的景物在他看来均是数不尽的惊奇,情不自禁的加快了步子,融进了人群中,尼德霍格看他兴奋的双眼,不禁为之一笑,任他独自。
直到他将整条街逛的累了,他身边财物不多,也不想去那些已经被炒的几百块一个位置的店铺中休息,便在路旁石凳上坐着,等候尼德霍格。
此时距离考试时间不过一天,城中早已挤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巫咸,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众多的巫咸齐聚一堂,不由得打量起来。
忽听得一阵车辆轰鸣的刺耳之声,四两全身冰蓝的跑车从面前大道上急奔而过,每辆跑车都车窗紧闭,看不清人的模样,不过洛凡推测,车上应当是巫咸世家子弟。
洛凡母亲水源葵的出身大家族,父亲也是赫赫有名的秦王洛晓天,按理来说也算的上是名门之后,好在他自小在民间长大,从未享受过贵族生活,对这些本就觉得虚无缥缈,不是自己的东西,平凡才是真,所以也没什么想法,只是那车辆刚好停在跟前,他不觉伸长了脖子,瞪眼看去。
车门打开,四位车主都是十七八岁年纪,眉清目秀,无一不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那四位少年下了车,也不看洛凡,朝着饭店走去,看身法颇为利落,实力不俗。洛凡见四人中最后一名少年袖袍上绣着与母亲手持令牌符文相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这般直勾勾的看着人家,那少年一阵反感,冷哼一声,怒目骂道:“瞧甚么,乡巴佬!”洛凡一惊,忙解释道:“我看你符文很熟悉,和我母亲的一样,不好意思。”那少年眉头微皱,身旁另一个少年伏在耳边低声说了一阵话,齐声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恭喜你啊,出门考试还遇到了个远方亲戚。”
洛凡知道自己被人嘲笑了,耳根发红,不由得羞愧难当,站起身子,想要换个地方,以免被人像是观看动物般围观,惹下更多的笑话。
那群人也不拦他,只是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也不知又在笑话他什么,只有那少年好似想起了什么,犹豫了片刻,终是没有追上去。
洛凡低下头胡乱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城中餐饮之所,这时还不是饭点,人群三三两两结伴走过,他立在街头东张西望,奔波了一上午,他肚子有些饿了,面对这宁琅满目的美食街道,不觉想要去试试味道,以后回家做给水源葵和尼德霍格尝尝鲜,但他囊中羞涩,吃不起名贵食物,只得随便找了家路边面馆,要了一碗牛肉面。
正等待间,忽听大街上有脚步声起,洛凡起初并不在意,可那人步伐越来越近,显然是冲着他直奔而来,疑道:“我在城里没有惹是生非,听这声音也不像是龙姐姐,难不成是刚才那四人追了上来?”他摇了摇头,“他们恐怕早就把我忘了,怎会来找我麻烦?”
那人走到洛凡后方便停了下来,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就这么静悄悄地站在那里。洛凡哪里见过这般情况,他只感到额间微微冒汗,后背发凉,本能地偏过头去,想要探一究竟。
站在他后方的是个身材矮小的少女。
那少女头上戴着被施加了幻术的兜帽,洛凡瞧不出本来她的面貌,身披一件水蓝色的风衣,内里仗着纯黑的菱角形软甲,腰间系有跟手臂粗细的皮带,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械、飞刀等小型暗器,脚上踏着双棕色的伦敦靴,背上还背着个盒子,一看便知是巫咸们常用的武器盒。
少女的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偷拍,望着洛凡嘻嘻而笑,一双灵动的眼珠转来转去,也不开口。洛凡见她行为诡异,心中更加不安,起身就要离开,哪知他这一动作迅猛,少女一时不防,再加上两人身高之间的差距,使得洛凡一头狠狠撞到了少女的下颚。
“啊!”
此时他早已不再是两年前的普通少年,力气非常,若少女不是巫咸,只怕当场就会被撞的晕死过去。即便如此,少女还是脚下踉跄,‘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洛凡一窘,傻楞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嘿,笨小子,拉我起来。”少女揉了揉微微泛红的下巴,也不生气,叫住洛凡。“哦,对不起。”洛凡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去拉少女。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搭着洛凡跳了起来,笑道:“你很厉害呀,这世上能一下把我打倒在地的人可不多。”洛凡听不出少女在夸奖自己,还道是被讥讽了,脸上又是一红,嘴里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见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由得起了玩心,装腔作势地干咳两声,“年轻人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婆婆我原谅你了。”她的语气沧桑,确像是世外高人,只是她的声音灵动,咋一听上去,莫名的滑稽可笑。
洛凡虽也觉着哪里不对劲,却也不敢多话,只得拱手道:“谢谢前辈。”少女见他真如自己编织的谎言搭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并没有放弃调戏洛凡的想法,接着说道:“大人不跟小孩子计较,你继续,当我不存在。”
洛凡瞧少女没有动怒,便回了座上,店家刚好把热腾腾的牛肉面端了上来,他嗅了嗅,但觉清香无比,别有一番风味,举起筷子就要吃。那少女也不离开,和他坐一张桌子,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洛凡从小打到哪遇到过这般情况,尴尬的吃也不是,不吃又觉得浪费,问道:“前辈,你要吃吗?”那少女叹道:“也对,你刚撞了我,请我吃饭没错,只是一碗牛肉面就把我打发了……”她看洛凡衣衫干净,但衣角已洗的泛白,猜想他家境并不好,没有说下去了。
“嗯,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出门,钱不多,只能用牛肉面来赔礼了。”洛凡对人从不抱有恶意,自然不会在意少女所说,他微微一笑,把还没有吃过的牛肉面推到少女面前,示意她吃,心中暗想:“希望前辈不再纠缠我了,等会去找龙姐姐,打点动物凑合吃一顿就是。”
那少女也不客气,向洛凡道:“你不吃?”洛凡道:“我的钱只够每吨吃一碗面,前辈你吃吧。”
“哇,大傻子!”少女朝着他俏皮的吐舌,又叫老板拿了个碗,然后挑了三分之一的面条放在空碗里,又把面退了回去,“吃吧,我吃这么多就够了。”洛凡不擅拒绝别人,老实地接过碗,道了声谢,便吃了起来。
少女并不饿,只是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问道:“你是从东边来参加考试的?”洛凡点头答道:“是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笨!我看你未经世事,一副拘谨模样,又是这个时间来到此处,必是考生无误了,至于你是东边来的嘛……”她凑上前嗅了嗅洛凡的短发,“你皮肤黝黑,有股鱼腥味,手上茧不厚,估摸只有一年的打渔经验,我说的对吗?”洛凡一惊,暗道:“前辈观察力真是仔细,我有鹰之瞳相助也甘拜下风。”
少女看他表情呆滞,知她推理无误,笑了笑,又高谈阔论起来,说的都是洛凡所居之所的风情人物,洛凡听她侃侃而谈,见识渊博,心中对她又信了几分,不再怀疑她‘前辈’的身份。洛凡有时除了跟尼德霍格练习方术,闲暇时光也会听她讲些奇闻异事,不过大多是关于魔兽那边的,这时听来,少女学识极高,更加敬佩万分。
过了半小时,少女讲的累了,忽然叫住洛凡,“你也说说你的经历,我母……我妈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可以体会到不同的人生。”洛凡想起水源葵与尼德霍格都曾交待自己,不能暴露两人身份,只说些幼年时如何学习洗衣做饭,长大后,因为外出旅行,遇到了毒君,母子险些丧命,为了让儿子有自保之力,母亲开始教他学习方术,成为一名巫咸。
洛凡知自己口齿笨拙,怕少女听不明白,一句话反复说上几次,他说的慢,少女也不催他,乐呵呵地听了下去,时不时还会问上几句,听到雪山里遇到毒君时,她眼神一凌,不过洛凡正说到忘形之处,并未注意。之后又到了濡女牛鬼之战,洛凡不能暴露自己和濡女交好,就隐去了他在战争中所起到的作用,只是把功劳一股脑地套在了濡潼身上,听得少女不住拍掌,赞道:“不错,看来魔兽里也不全是头脑简单的家伙。”
洛凡讲完,无意瞟了眼少女左臂上绑着的弹簧刃,奇道:“前辈,你这是什么兵器?”少女挥了挥手,“没什么,我老爹留给我的,吃过饭了,走啦走啦。”
两人结伴出得店来,轰隆一响,顿时暴雨倾盆。洛凡体格强壮,倒不觉得寒冷,只是全身打湿了甚是不舒服,他运起真气,烘干了衣服,又缩回了街边房檐下,说道:“前辈,你先走,再见了。”少女回头看他,想他是不会运气形成护罩,阻挡雨水,当下走了过去,脱下那件灰色的兜帽长袍,披在洛凡身上,说道:“这是衣服可以防御方术攻击,等你进了巫咸协会也有,不是什么紧缺的东西,你不用不好意思,收下吧,你我一见如故,就当是离别前我送你的礼物。”
洛凡低头看去,只见少女银色长发披散腰间,肤白似雪,容颜绝佳,一双赤色瞳孔充满了笑意,他不禁看的呆了。那少女嘻嘻一笑,伸手点在洛凡鼻尖上,“呸,小色狼。”洛凡大窘,退后一步,“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知道,对了,我给忘了,你叫什么名字?”少女问道。
“我叫洛凡。”
那少女微闭双目,“洛凡?好名字,我叫雅菲尔·赫本。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这场考试的监考员,小伙子很不错,我让你通过了。”洛凡心中一动,本想脱口道谢,但转念一想,摇了摇头,“多谢前辈,母亲说作弊是不好的,尽力去拼搏,无论成败。”
雅菲尔本就是随口开个玩笑,不问也知洛凡会拒绝,嘱咐道:“你这人很好,就是太傻了,如果我是你,肯定就会答应了。嘻嘻,你考试加油吧!再见!”说罢,她扬了扬手,一旁等候的司机开车过来,她上了车,绝尘而去。
洛凡目送她离开,喃喃自语道:“总觉得前辈好眼熟,在哪里见过呢?”他冥思苦想片刻,突地惊叫一声:“赫本可是丹尼尔帝国的皇族姓式啊,她与茱莉娅女王长的有七八分甚似,难道……她是茱莉娅女王的姐妹?”他胡乱推想着,忽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正是尼德霍格。
“龙姐姐,你来了。”洛凡回头道:“这里的牛肉面味道很有特色,回去后我做给你吃。”尼德霍格道:“我要是再不来找你,你的魂都要被勾走了,怎么,变心了?忘了青梅竹马了?”洛凡解释道:“没有呀,你说那个前辈吗?她很厉害的。”
尼德霍格看他被少女骗的晕头转向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她就一十九不到二十岁的姑娘,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她说话半真半假,名字倒没有骗你,至于身份吗……我若没记错,她是丹尼尔帝国的公主才是。”
洛凡一愕,他从未想到雅菲尔居然会是公主,“她一个公主怎么跑这里来了,她也要考试吗?”尼德霍格面色沉重地说道:“不会,以她的年龄和身份,早就通过巫咸协会的考试了,她来这里说不定真的就是监考员,又或是与我们要办的事冲突了。”
听尼德霍格一说,洛凡这才想起他们还要寻找雨泽城四周散落的魔兽种族,赶忙问道:“龙姐姐,事情办好了吗?”尼德霍格道:“遇到些麻烦事。”
两人刚一落地,尼德霍格独自探查起来,按着这里的气候条件,正是蛇人一族的聚集之地,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蛇人们的老窝,但不幸的是,那里被莫尔斯巫咸协会封锁起来,作为考试的场所,无数巫咸交叉巡视,布下的方术大阵也是层层叠加,围的个水泄不通。
“以龙姐姐的实力,潜入进去应该不难呀?”洛凡疑惑地问道:“伤势还没有好全吗?”
“不,这一年来有你的真气辅助,我已无大碍,只是我发觉这次巫咸协会派了十一大方术使中的一个前来监考,这行为很反常,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引发混乱,得不偿失。”尼德霍格分析着事态。
洛凡点头称是,“龙姐姐,需要我做什么吗?”
“凡弟,明天你进入封锁区域之后,一定要想方设法去见蛇人族族长,把信息带到,让他们准备好,随我们一同返回,来,你拿着。”尼德霍格取出一片黑色的龙鳞,交到洛凡手中,“这是我的信物,它们见了,会听你的话,但你也要小心,不要被其他巫咸们发现了,你心慈手软,不会杀他们灭口,他们可未必了。”她顿了顿,又道:“不要逞强,你的安危最重要,明天我不能贴身保护你了。”
尼德霍格听小濡女讲洛凡战败牛鬼族长,知他已能善用魔晶战斗,这次让他孤身磨炼,学些阅历经验,那是谁人都无法教授的知识。
但她依旧不放心,夜间两人休息时又唠叨了几句,洛凡感激不已,点头答应,向尼德霍格磕了头,道:“龙姐姐,你放心,我会完成任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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