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守戒，早课晚课，祈祥渡亡，不觉得厌烦吗，我叫凝白露，白露凝霜的白露。你呢？”一名白衣少女从亭外走了进来，她问向在亭子内打坐练功的翩翩少年。
只是少年没有回话，或许还在思考应该先回答哪个问题，他望向亭外，雨水落在竹林，拍打在密集的竹叶上，沙沙作响。
“徐清风。”少年稍微顿了一下。“清风徐来的清风。”
白露对这个名字感到有些意外，带着欣喜的惊讶。
“你是山庄里谁的弟子吗？”大概是风雨里少了言语会觉得有些寂寥，凝白露把剑放下，便坐在了徐清风的身边细声细语地问道。
“并不是谁的弟子，我也没有拜在谁的门下，只是冬天快到了，奉了遗命要给父亲的故友扫雪。”徐清风收起了打坐的姿势，坐的随意了一些。
这大概也是最开始的问题的答案，凝白露有些感到意外。“我是前来拜师的，想入了山庄学会绝世剑法。”
“然后呢？”徐清风想知道一介弱女子只身冒着寒风冷雨来到此处的缘由。
凝白露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握紧了她的剑。
“你知道道家有个说法，天地不对谁特别仁慈，视世人一如草芥......道法自然，任其生灭，无恩便无怨，无爱便无仇......”
凝白露松开了紧握着的佩剑。
“你也说了，修炼守戒，早课晚课，祈祥渡亡，若是入了山庄，那朝朝暮暮恪守的戒律，皆是为了远离俗世。”徐清风说完这些话，便看向了凝白露，想知道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灭门之仇......不可不报。”凝白露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徐清风心头一阵苦涩，是啊，若是家庭幸福美满，一介女子怎会来到这里。
“若是你入了山庄，那便拜入莫云北的门下吧，他是位好师父。”徐清风便起身，冒着雨离开了。
之后徐清风每年的冬季都会来到山庄，父亲遗命里三年的雪早已扫尽，只是为了来看她一眼。
“修炼守戒，早课晚课，祈祥渡亡，可有觉得厌烦吗？”凝白露坐在两人每年约定见面的凉亭里，听到身后传来的话便知道徐清风按时来了。
“不厌烦，师父说我是天生习剑之才，教了我许多剑法，同门师兄师弟们也对我很好，因为我是女子，许多事情都让着我。”凝白露说着说着便笑了，又朝着徐清风吐了吐舌头。
“那就好。”徐清风也带着笑容。
“今年你呆到几时？”
徐清风挠了挠头，其实他心里也不知道。“若是你想，今年我便呆到来年盛夏之时。”
“当真！”凝白露有些开心。
此后的日子里徐清风便住在山庄外的一处茅草屋里，偶尔进山庄里去西岭看着凝白露修炼，她也有时偷偷跑出来，二人去附近的山川河流，去热闹的都城集市。
莫云北确实是山庄里不多得的好师父，凝白露也确实是不多得的习剑之才，十年后的西岭凝白露已成为山庄里最有名气的弟子。
“为什么不阻止她！”徐清风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话毫无道理，便坐了下来。
“明明你最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让我收她做弟子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一天嘛。”身穿白色道袍的男子背坐在徐清风的面前，尽管是中年男子的模样，但山庄的新一代弟子都要喊他一声师叔祖，他便是万剑山庄的西岭主莫云北。
“但你知道她会死。”徐清风有些自责，他后悔自己不能想到灭门之仇怎可能随时间便能轻松忘记，也后悔今年不能早些赶来。
莫云北没有说话，他背坐在徐清风面前，所以那滴落下的泪没有人看见。感情不过是拖泥带水的无用之物，只是却怎么都舍弃不了。他仍然记得跪在他面前，乞求着让自己下山的凝白露的面容。
经阁里的书，静室门前的雪，都没有人打理了。
“我要去带她回来。”徐清风终究还是起身做了决定。
“陈家一直都知道她拜在我的门下，她出了山门，陈家便知道了，万两黄金召集了多少门客，你即便得到你父亲亲传又能如何。”
“那我去救她回来。”徐清风转身便离开了，这之后，万剑山庄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他。
时隔一季，春意伊始，江湖上便传来消息，陆东州的豪门陈家惨遭灭门，听闻是仇家上门寻仇，只是先后有两人一女一男独自进了陈家，女子入了陈家没多久便没了消息，那男子才是真厉害，一人灭了陈家满门。
之后又有消息说，那男子是为了救那女子，才杀进陈家，只是女子早已香消玉殒，男子才大开杀戒。
再之后，那男子也身负重伤，死在往生崖了。
这些消息传到山庄里后，莫云北消失了一个月，回来的时候他带回来两件沾满了鲜血的衣服，还有两柄剑。
从此万剑山庄的剑谷里便悄然多了两把剑，其名为清风，其名为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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