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打出生就被抛弃,独自在这个世界上游荡。晚上去那些酒店饭店找些剩饭残羹,白天就随便找个垃圾箱睡上一整天。
走过了很多街道,很多城市。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如果说牵挂的话,也只有那些免费又可口的美食。
我以为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却没想到我的生活被一个女人彻底改变了。
那天,下着稠密的细雨,我坐在屋檐底下躲雨,旁边有个小孩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
我对小孩子没半点好感,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他们用石头丢过。
在街的对面有一个饭馆,我正在等着这家店打烊,好去饱餐一顿。
“别过去,脏!”母亲用一双大手拦住试图往前走的小孩,小孩的手上拿着火腿肠,正伸向我。
看着被他嚼了一半的火腿肠,我流露出不屑,谁要吃那种东西!
尊严是什么,我这辈子也没了解过,早已习惯了被人鄙夷的目光,习惯了被人追着打骂,运气不好还要被人踹上两脚。反正,有什么比活着填饱肚子重要。
雨停了,饭馆还是没有打烊,我起身走向湿漉漉的街头,像个小偷一样踮着脚,悄悄往店里窥看。
老板吹着口哨,正在厨房里忙活;店里的客人已经走光了,留下一片狼藉。
我嗅了嗅,立马胃口大开,肚子叫得更厉害了,目光很快盯上盘子里的叉烧肉。
可能是叉烧肉的香味太诱人了,以至于我冲昏了头脑,鬼使神差竟然钻进了店里,抱着满目琳琅的剩菜剩饭狂吃起来。
“你还敢到店里来!”
老板发现了我,抡起擀面杖就杀了过来。要是平时我一定可以轻松躲开,但是这次因为贪心盘子里的美味,结果躲闪不及。教训是惨痛的,我的一条腿被打折了,但好歹今晚的肚子是填饱了。
城市华灯褪去时,我拖着伤痛跌跌撞撞钻进暗巷,一头倒在垃圾箱里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像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晚上根本不会有人来。
但我实在太累了,只能微微睁开眼睛。
一个黑森森的身影,戴着圆顶帽穿着风衣,正朝着暗巷尽头走。在他的手上拎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不时有粘稠的液体从上面滴下来。
一直走到下水道那里,他俯身把井盖掀开,这时手上那圆滚滚的东西转了过来:突兀的眼球,张大的嘴巴,骇然又惊恐,是一个女人的头!
他提着脑袋钻进下水道,重新将井盖盖好。
黑夜无声,巷子又安静了,我再次陷入疲惫,眼睛缓缓闭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我决定离开这个城市,因为这个城市给我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印象——雨下的太多,被打断了一条腿,还有就是笛声整晚的响,包括昨晚。
至于这条断腿,我并不放在心上,反正很快就会好的,因为以前也有被人打断腿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不过这次显然我过于疏忽,因为长距离的赶路,腿伤不但没有好转的意思,反而越来越严重,严重到无法触地。
最后我实在撑不住了,倒在了一个小镇的垃圾箱上。
一整天,我都脸朝下维持着扑倒的姿势,拒绝做任何抗争。
扑死街头是我命中注定,最希望的就是能扑死在垃圾箱里,因为这是我活在世界上唯一觉得还算安心的地方。
到第二天,我已经饿的没半点力气,正心心念念自己快点饿死时,有根纤细的手指在我脑阔上敲了两下。
我有些意外,什么情况,于是抬起头看了看。
眼前是个漂亮的女人,有一双温柔到会笑的眼睛,实际上她也确实在笑,只是笑里多了几分俏皮和捉弄的意思。
她伸着那根敲我脑阔的手指,小鸡啄米似的指了指我身前。
我低头看看,是根火腿,张嘴啊呜啊呜就吃干净了,然后趴下继续等死。
旁边传来她温柔的笑声。
第三天,她又来敲我的脑阔,这次是小黄鱼,我吃完又趴下等死。
第四天,她无奈了:“再这样懒下去,你会饿死的。”
我不听,仍然是那副扑街的姿势。
晚上的时候,我回味着今天吃的红烧肉,有些期待她明天会拿什么。
不知不觉,已经从垃圾堆上坐起来,望着满月张着嘴巴发起了呆。
第五天,我坐在垃圾箱旁边,看见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像朵白莲花款款走来。
见我终于振作,她又露出温柔的笑容:“这样才对嘛。”
我不吭声,眼睛直勾勾期待着她的饭盒。
“今天去晚了,只买到白饭。”她打开一个饭盒,里面白花花的只有白饭,她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这样吧,我家里有条鱼,可以做红烧鱼,你等一下。”
说完她就推旁边的门,我一直就住在她家门口。
等她再出来时,手里端了一盘鱼。
“尝尝。”
她眼神放光,我却有些尴尬,因为她的鱼明明就烧糊了,不凑近都能闻到一股怪味。
不过我并没有介意,仍然吃得有滋有味。
“我菜烧得不好,所以平时都是出去买回来吃。”
那时候,我真想告诉她,她烧的菜很好吃,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
后来我知道她叫雪慧,不过名字是从她丈夫的嘴里知道的,两人刚新婚搬来这里不久。
她的丈夫三十多岁,是个身材有些臃肿的胖子,带着一副眼镜,模样虽然不猥琐,但完全与雪慧没法相配。
我谈不上讨厌他,唯一一次跟我搭话,是在第五天的时候,他扶着眼镜笑眯眯地对我说:“不装死了,嘿嘿。”
平时他们都待在家里极少出门,只是到了饭点,雪慧会出来买饭。偶尔傍晚两人会挽着手臂出门散散步,与附近的街坊聊聊天。
雪慧是个漂亮又平易近人的女人,在她与街坊的聊天中就可以看的出,所有的邻居都喜欢与她交谈。
她在聊着天的时候,有时也会望向我这边。
我们就会四目相对,她总会弯起嘴角,给我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一刻,我总感觉有莫名的快乐,是比吃任何美味都无法比拟的。
我在这里待了一个月,在我的生命里从未像现在这样留恋一个地方,也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么安心。
尽管我仍然睡在垃圾箱里,却有种家的感觉,只是当时的我理解不了。
事情的结束,是从一个月后开始的,那天下着蒙蒙细雨,雪慧的家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我有些好奇,就爬上墙头。
雪慧的丈夫拖着一个袋子从屋里出来,那袋子很沉,他一不留神摔了一脚,袋子里有只手臂滑落出来。
我愣住了,心里仿佛被掏空,那是雪慧的手。
胖子发现了我,但是他并不慌张,只是扶了扶掉下来的眼镜,“你看什么看。”
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悄悄尾随在后面,一路上看着袋子,却怎么也想象不出里面会是雪慧。
一直到了镇外的坟地,胖子开始用铁锨挖坑。
等坑挖好了,胖子终于打开了袋子。
细雨中,我看到雪慧一袭白裙,苍白的脸上带着痛苦,躺在脏兮兮的淤泥里。
一瞬间,所有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怒火像火山喷发一样涌了上来。
我发了狂,冲上去抱着那个男人的腿又撕又咬。
“你他妈疯了!”
他一脚将我踢开,可我仍是不顾一切朝他冲去。
“你想陪她一起死,我成全你!”
他仿佛也疯了一样,拿起铁锨狠狠地拍在我的脑袋上,一下,两下,三下……
“你不是想死嘛!你不是想死嘛!死!给我死!”
淅淅沥沥的雨,和着我的血流成一条小溪。
我被扔在雪慧的身上,紧贴着她白皙的胸脯。终于能到雪慧的怀抱里了,只是她的肌肤那样冰冷。
那个男人已经开始埋土,我真的不想这些肮脏的泥土沾上雪慧白璧的身子,我只能紧紧抱着她,心中被一种踏实的感觉填满。
渐渐的,泥土埋到只剩我的眼睛,我望着天上,乌云早已散了,露出了一轮圆月亮,绿色的圆月。
我望着它,呼出了最后一丝气。
可是,我的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因为我是……
一只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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