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坠落
白零最终把那朵茶花留在了天河，看着那朵茶花随水漂流，白零想，有水的地方就有人，到底还是不妥，回到土里，重新回到土里，才是花最好的去向。只是天庭到处是云，没有土，不像孤云苑，又想念孤云苑了，好想回去。
自帮白零提水那日起，白凌便包揽了斋里所有的杂事，白零受宠若惊，无所事事，觉得很无聊。
说实话，白零并不想见到白凌，因为这几日那根白线闹腾得厉害，一见到白凌，白零就感觉自己就要被拉跨了，心口很疼。
白零发现白凌有时也会捂着胸口，再看他的脸，苍白得可怕。
还是躲开他吧，对彼此都好。
白零躲进了藏书阁。在里面一待就待到了天黑。
阁里的夜明珠是何时亮起的？白零望着书架上那一排光彩熠熠夜明珠一阵恍惚。
敲门声响起，然后是门被打开后声音，在接着是脚步声。
“原来你在这里。”
白零坐在凳子上，她放下书，转过身看白凌，眼睛里有不高兴：为什么要见面？明明见了面彼此都难受。
“见到我，你有那么不开心吗？”
“没有，不是……嗯，怎么说呢？”
“看看这个！”白凌跑出去，在门口的地方停住了，蹲下，端起了什么东西。
是花！好多的花！
白凌端着那个东西放到桌子上。白零从凳子上站起来。
白零兴奋地打量着这个大东西：有各个种类的花，许多她认识，许多她不认识，有海棠、樱花、木槿、辛夷、紫薇……花儿们被摆放成一只大鱼的样子，两头小，中间粗。底下是花瓶吗？白零低下身子去看花儿的底下，是船！居然是船！准确来说，是一只瓷的船形的花瓶，那许多的花儿就插在船身里。这是一只装满了花儿的船。
白零直起身，微笑地看着这“花船”。
“真漂亮。”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白零对孤云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好像在孤云苑的时候，你也是不怎么理我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白零刚想问，又是一顿……可恶的白线！
白零看向白凌，白凌也看了她。
“怎么了？你接着看书吧，我走了。”
“等一下。”
白零想，我是愿意他吻我的，可能一直愿意——白零心里起了一丝无奈。
“那件事，我答应了。”
白凌的眼里闪现不可置信，不过，很快就换成了满是欢喜的笑意。
白凌靠在书架上，对白零说：“你过来。”
白零在离白凌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抱着我。”
白零将手伸到白凌的身后，白凌侧着头，白零靠近白凌的唇。
白零和白凌都清楚地看到那根白线被拉伸得越来越直，越来越笔直……心口也越来越疼。
白零突然扑了上去……白凌紧紧抱着白零。
那根白线完全绷直。
藏书阁的书一时纷纷掉落下来，整个藏书阁好像都在动摇。
白零感觉自己被很温柔地吻着，嘴唇被白凌的嘴唇淡淡地贴着。
可是，身体却很难受，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离开。
白凌一定也很难受。白凌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皱着。白零也闭上了眼睛。
书架上的书掉得更厉害了。白凌苦痛极了。白凌抱着白零换了位置，让白零靠着书架……
白凌放开了白零。
白零跌倒在云上，白凌倚着书架。
白零和白凌都紧紧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粗喘着缓解疼痛。
白零站起来，抬手想擦擦嘴唇，然后想到这显得她太在乎了，又放下了手，跑了出去。
白凌把藏书阁收拾了一遍，把“那船花”搬了出来，关上了藏书阁的门。
白凌把“那船花”放到了白零房间门口。
没想到，这时，门来了。白零打开了门。
“这个是你让那天那个仙娥弄的吧？”
“开什么玩笑！这些花都是我自己去百花园偷，呃，摘的，这个花瓶，是我花了几天的时间辛辛苦苦幻化的真物。”
“哦。”白零吃力地抱起“花船”进去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白凌仰面无语，嘴角却勾了起来。
白凌没有回左偏殿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大殿后观音大士的寝殿。观音大士一定知道那白线。
白凌轻敲门，“观音大士，您歇息了吗？”
“没有。你进来吧。”
白凌进了寝殿，见观音大士正坐在桌子前，也便恭敬地在观音大士旁边的凳子坐下。
白凌本想开口问那白线的事，随后想了想，不问也罢，因为有无那白线，都并不能分毫影响他已经做出的决定。
“观音大士，我和白零死后，将去往何方？是地藏菩萨那里，还是，阎罗王那里？”俗家弟子魂归阎王，佛家僧侣灵依地藏王。
观音端起茶杯地手一顿，观音眉微皱，“怎么想起问这个？你们的归处，与我不同。”
白凌跪了下来，端端正正地满怀敬意地给观音大士磕了个头，“这些年，大士对我和白零的教养之恩重比万山，白凌在此挚心谢过。”
“观音大士，我想娶白零。”
红色的光像一小小的圈，光彩仿佛璀璨的烟火，经过白线的地方，都变成了红线。
观音按住白线，那红色的光圈停止了，光渐渐变得越来越弱，直至消失。白线原本变了红的地方那红飘了出去，消散了。
观音低语：“这是最后一次了，别急。这次，你们一定能逃脱出这无尽的离恨孽海……天，他们可不是提线木偶。”
白零摸摸“花船”上可爱的花儿，想着：我要不要，也送他点什么？
白零去找了月一。月一如今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红娘了，红线宫的许多事务都是她在帮悠然懒散的月老处理。
“月一，你知道这九重天有什么奇妙的好东西吗？”
“好东西？嗯……蟠桃园的十全大补桃，要十万金，太上老君的美颜益寿丹价标十五万金，百花园的纤体幽香花酒，三十万金，织女姐姐的遥思霜雪云锦，三十六万金……”
都好贵呀。白零想问，有没有不要钱的好东西。想想还是没有问，因为，肯定会被月一笑。
“我四处找找吧。”
白零出了红线宫，毫无目的地随意行走。
随缘吧，说不定能让我遇见一件好礼物。
白零只知道自己走了很久，路过了很多神仙洞府，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陌生，渐渐变得荒芜，只是云雾缭绕。
走过一阵很浓的云雾，眼前一下豁然开朗起来。白零的心情也为之一振，说不定，今天还是有可能找到礼物的。
眼前是一块平整的云野，云野上什么都没有。白零走了进去。
这块云野也太平整了，应该是哪位神仙为做他用施法所致。白零转身往外走，一片云雾飘到了白零面前，白零一下被遮挡了视觉，白零挥着双手，想驱散那云雾。
没过多久，云雾散开了，白零有感觉，那云雾不是被她的手挥散的，是自行散开的。白零对自己说：“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
白零快步向前走去，一抬头，竟然看见了白凌！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白凌，你怎么在这里？”
白凌只是站在那里，脸上无悲无喜。
白零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晕，只想到白凌那里。
白零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白凌，像是被白凌吸引着。
“别去。”
“别去。”
白零听到两道声音在耳畔响起，心口也熟悉得隐隐作痛，可是，她就是想去那里，去他身边。
白零走到白凌近旁，伸出手，此时，那个白凌却慢慢化作一缕云雾，消散了。
白零突然很伤心。
脚下瞬间变空了，白零吓了一跳！当回过神来的时候，白零发现自己正在急速往下坠，白零抬起头往九重天看，她掉下来的那个空隙那里，出现了两个女子，神情哀伤。那两个女子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要掉到人间去了吗？还是会一直往下，到阴曹地府？
太远了，那两个女子看不见了。白零眼前出现别的东西……
九重天上雷声大作，神仙们议论纷纷：
“是谁坠天了？”
“那个方向，好像是遗心云田，唉！想必又是哪位心有执念的神仙。”
观音看了看净瓶里的晓情水，水已然变得明净清透。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佑零，凌此行顺遂。”观音轻语。
白凌也听到了雷声，“是哪个笨蛋踏进遗心云田了？”须臾，白凌倒吸一口冷气，“不会是那个笨蛋吧？”白凌立刻施飞行咒，朝遗心云田飞去。
想起昨夜，观音大士说：“白零不会愿意嫁给你的。”白凌心里更乱了。
赶到遗心云田，白凌看到云田上有一道裂缝，他朝那裂缝走去，还未走近，那里忽然出现了两个女子，各自身着红衣白衣，她们竟然和白零长着同一张脸。
“我恨你。”那两个女子一同说，面上却静如死水。
白凌跪倒在云上。胸口又难受起来，更可怕的是，头也好疼……不，那不是疼，是空白，是虚空……白凌捂着头，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白凌听到自己的心里在悲鸣怒吼。
白零无比深刻明白，此刻的自己，自己无法控制，只能抽离远去。
白凌分神想，这两个人是谁？是和白零有什么关系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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