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对面的冯悦芯才动了动，黑暗中终于传来了她刻意压低的声音:“走吧，姐夫，马上就是稍岗最后的换班时间，清晨过后巡视就会严密起来，我们就出不去了。”
跟着冯悦芯再次从那个小洞钻了出来，夜色已经开始褪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清晨即将到来。但是对于身边整理着痕迹的冯悦芯和熟睡中的冯雅蕊而言，逼近的何尝不是另一个黑夜呢？
一路无话，再次穿过了几个坚守在最后一班夜岗中的守卫，林安明和冯悦芯回到了冯雅蕊所在的那个别院之中。看了下周围没被人发现，冯悦芯便转身准备离开。
“冯悦芯！”在冯悦芯转身准备迈步的时候，林安明叫住了她。盯着她此时略显纤细的背影，林安明一字一句的道:“你已经，接受这个命运了吗？”
“姐夫。”冯悦芯转过身来，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对林安明说:“也许你还不懂古世家意味着什么，那么我想告诉你。在魔都，冯家控制着半数的地下世界，所有ZF管不了的东西冯家都可以管，而且这种统治已经持续了成百上千年。个人，反抗不了强权。”
“我不想听这个，我只想问，你接受了吗？”林安明再次将他的话重复了一次，看着冯悦芯强撑起来的脸色慢慢崩溃，林安明却不想去看那碎片下的脆弱。他转身走进别院，留下的话语在冯悦芯耳边回荡。
“记住，就算只是贴身丫鬟、是奴隶，我林安明也绝不要别人用过的。”
林安明一步不停的走进院子，却在冯雅蕊的房间旁止住了脚步。身后，冯悦芯背对着院子的方向，似乎有隐隐的哭泣声传来，但那又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微微叹了口气，林安明转身去了厨房，在一个个准备早餐的厨师惊恐的躲闪下弄了一些精致的早点，端到了冯雅蕊门口的石桌上，就坐在那里等冯雅蕊起床。
林安明是个爱睡懒觉的家伙，所以每天起床下楼他几乎都会看到冯雅蕊摆弄得漂漂亮亮的早点。有时候他嫌麻烦直接坐到餐桌上时，冯雅蕊总喜欢将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呼在林安明的脸上，然后催促着他先去洗漱。
你告诉我这样一个女孩子明天要嫁给别人？别他妈开玩笑了。
“明明？哇！”冯雅蕊不是林安明，对自己的睡眠时间控制得非常好。林安明没等多久，她仿佛闻到了早餐的气味一样就打开了房门，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些，都是你为我准备的？”冯雅蕊坐到石桌边，笑着看向林安明。她笑得那个灿烂哟，就像是满园的花都开在了她那张未施粉黛的俏脸上一样。
“那不然呢，你干嘛那样看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的。”林安明装腔作势的抖了抖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其实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嘿嘿，明明都会为我准备早餐了，有一种儿子长大了的感觉。”
“啥玩意儿？”
冯雅蕊不去看林安明那像要吃掉自己的表情，拿起了筷子和勺子就吃了起来。喝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粥，冯雅蕊将筷子递给林安明，笑着说:“明明，来一起吃啊，这么多我吃不完的。”
“没事儿。”林安明将右手撑在下巴上，就这样看着冯雅蕊说:“今儿我就这么看着你吃。”
冯雅蕊也不再坚持，再咧嘴笑了笑，一边吃还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林安明，像是没看够似的。
吃着吃着，冯雅蕊慢慢的慢了下来，林安明就这样看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慢，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将头埋下，看着那碗清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明明，你已经放弃了吗？”
一滴泪水，滴入了粥中，但在黏稠的粥里，一滴小小的泪水又怎么可能溅得出足以被人注视到的涟漪呢？
她原来是怕的，无论这段时间她装得再自然，表现得再怎么坦然，她都是怕的。也许，林安明的反抗就是防止她心理崩溃的最后一道防线。因为她不敢反抗，所以她不自觉的寄望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生命中唯一的人，想让他代替自己去反抗。
很自私，也很无奈。
她的神经其实在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于是，当林安明做出反常的举动时，她绷着的那根弦，就到了断裂的边缘。
他是来向我道别的吗？
不得不这么想。
一只手，抚住了即将断开的弦，很简单的动作。
对冯雅蕊而言却仿若救赎。
林安明勾起冯雅蕊的下巴，缓缓抬起，他的大拇指往上伸，接住了下一滴滑落的眼泪，将它擦去。
“蕊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被迫与心爱的人告别。他们也许迫于生活的压力，也许迫于家庭的反对，也许屈服于强权…”
冯雅蕊眼中泪水在酝酿着，翻滚着，即将夺眶而出。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林安明下一句话就像是要宣判她的死刑。
“但那些人中绝不包括我！”林安明笑了，笑的肆无忌惮，笑得像个反派，他道：“因为我林安明，无人能逆。”
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四散着，冯雅蕊跃起，狠狠的抱住了大反派林安明。
这天，冯悦芯没有再出现，林安明和冯雅蕊就这样待在一起。明天就是冯悦芯的成人礼，冯雅蕊该学的也学了，学不会的这一天也赶不出来了。不过当夜色降临，冯雅蕊回到房间，却想起，今天自早晨之后二人几乎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他们牵着走，游走在冯家大的离谱的庄园之中，恍若初见。
就这么看着他，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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