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帖后，两人默默地看了一会电视，虽然谁都没有真正看进去。气氛逐渐沉闷。时针慢慢走到了十一点过半。易歆抓起手机，编辑着待会要发的朋友圈，想要对许久未见的老友表达深切的问候和思念。此时此刻远在他乡的她们，是不是正在和家人欢聚一堂呢？
郑晟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
易歆抬头，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去吧。”
“我平常这个点也不睡。”郑晟说，“我陪你一起熬夜吧。”
易歆意外的看着他。屋外，冷风呼啸而过，但是屋内却无比温暖和煦。
时针又走了半圈，预示着今年就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以及元旦的开启。
这个多舛的一年竟然要结束了。易歆光是想想就感慨万千。
所有人都失去了太多，错过了太多，也有太多遗憾。
“还有三分钟。”易歆说。
“嗯！”郑晟望着她笑笑，“一起倒计时吧。”
一分钟。
三十秒。
此刻虽然不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真正的过年，但气氛却胜似过年。电视机上的主持人，也已开始倒数了。
“二十、十九、十八、十七……”
易歆情不自禁，开始倒数：“十、九、八、七……”
郑晟本来只是微笑着望着她有些稚气的举动，但最终还是被她感染了，不自主地加入了进来。
两人的声音重叠交织。两个本应该没有任何交集，完全迥异的灵魂此刻却依偎在一起，庆贺着新年的到来。如果说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偶尔孤独寂寞，迷茫且不知所措。他们灵魂的共同点，就是镶嵌着难以抹去的忧郁。
同样渴望被人理解，同样希望能摆脱亲人施加的压力和悲伤，同样彷徨迷茫、看不清未来的方向。
可此时此刻，他们拥有着彼此。
希望新的一年能够学业顺利，身体健康，家人和自己平安，易歆合上眼睛许愿。
希望新的一年诸事顺利，家人身体健康，早日走出……她的阴霾。郑晟默念。
“五、四、三……”
“二、一……”
“新年快乐！”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易歆赶紧抄起手机，把早已编辑好的朋友圈摁下发送键。时间定格在0：00。
一时间，朋友圈被铺天盖地的照片和文字席卷了。
郑晟笑着：“怎么都在发，看来我也应该发个朋友圈了。”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他轻轻念出易歆发的朋友圈，笑了，“如此清新脱俗的开头，有大师风范的嘛。你再看看其他人，”他随意翻滑着，“无非就是新年快乐，阖家团圆之类的。”
易歆不好意思地笑笑：“哪里。我一开始还忘了这句话的出处，上网搜了一番。我只是……”她的眼神向往地瞥着远方，“有点想她们了。”
郑晟放大着易歆发出来的照片，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正笑靥如花。
他感到些许羡慕：“你以后长大了就会发现，正如刘希夷所说——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我现在已经找不出几个还密切联系的朋友了。很多同学和儿时的玩伴要么结婚成家，要么都为了彼此的事业奔波。所谓朋友……只不过就是冠之的一个空头称号而已。”
易歆不满地说：“不是说不要用这个词了吗。”
“好好好。”
出于某种原因，易歆对郑晟拉远两人的年龄差距时感到颇为反感。她总想通过拼命努力迎合郑晟的话题和他所擅长的领域来证明他们之间的代沟并不遥越。毕竟阅历还差在那里，易歆对郑晟的话题频频难以驾驭。
易歆轻叹，试图理解郑晟的心境：“人无论从哪个人生阶段——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陆续开始分道扬镳，依照家庭情况和个人能力层层划分……每一层级别的人都不会陪伴你至人生终点。”
睡前，易歆无意地浏览着郑晟的朋友圈。她发现郑晟素日喜换发的内容是文艺的，虽然次数不频繁。大部分都是新闻实事一类，很少有个人的生活琐碎。就连新年，也只是随意摘录了一句古诗词，并未搭配任何图片。两人没有任何共同好友，她看不到任何点赞和评论。
正滑动间，一首歌曲分享映入眼帘。易歆定睛一看，发现歌名叫《倔强》，发于上个月。是五月天的歌，相信上世纪的年轻人并不陌生，但出于各种原因，这个组合渐渐退出了乐坛和人们的视野，已经不被当代的人所熟知了。
五月天乐队虽然名义上没有解散，但许久没有回归，郑晟却还是在发他们的歌，可见心中的喜欢。他当时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境转发这首歌的呢？易歆不禁陷入遐想。
就算失望，不能绝望。歌词这样说道。
上个月，他大概是……
一刹那间，易歆突然意识到郑晟发这首歌的原因。她晦涩地合上了眼，起身关掉了灯。窗外的星星黯淡无光，只有一轮孤独的月亮将大地洒满了银色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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