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雾气淡淡，先前躲得远远窥测的阿吒带着几个手下来到打斗现场，瘦猴还爬在地上东闻西嗅了一番。
“我的个神啊！太厉害了！换了是咱们，早死了多少回了！”瘦猴抬起脸发表自己的看法。
“嗯！就是的。”体胖心傻的猪猪附和伙伴。
“你们懂个屁呀！我们又不用和他们打，任务就是暗中盯着那美貌仙女……”阿吒心里撇了撇嘴，说出的话更是鄙视手下的弱智。
“好呀好呀太好啦……”猪猪傻呵呵开心道。
“沙沙沙”的声音又响起在耳畔。
“妈的！老子难道是幻听了？！你们听到奇怪的‘沙沙’声没有？”
“有有，老大。这是第二次了。”猪猪抢先回答了阿吒的疑问，其他小妖们也纷纷点头。
一道幽光从地面上扫过，阿吒突然感觉到似乎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自己的这支队伍。
“你，去那边。你俩，负责这边。都给老子用心查找，看究竟是什么鬼在缠着咱们？”
“头儿，我怕鬼呀！”瘦子一下就蹦到阿吒的身上，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老上司。
“妈的，下来！快去，老子说的是沙沙声……”阿吒在部下面前的做派，是学了不少自家大王相柳的精髓。
夕阳下，满湖金波。
南济水流入大野泽的河口附近岸上，新设的天子行营迎来了黄昏。
大帐内，灯火已然亮起。
十几个随驾的重要朝中大臣，左右两厢坐在自己的案前。
“诸位卿家，先昌邑王谋逆一案当如何处置为宜？朕想参考大家的想法。”
“陛下，刘贺图谋复辟，还险些戕害吾皇，这是十恶不赦、诛灭三族的重罪！”一个老年大臣当先表态，他是朝中元老韩增。
“韩大人所言甚是！刘贺犯下谋反之罪，当处以极刑！满门抄斩！”
随驾的大鸿胪卿萧望之也是主张处死谋逆者。此君是饱读诗书的大儒，自然一心捍卫忠君报国的儒家道义。
“杜卿家，按照律法，那些从逆者又作何处理？”
被天子刘询点名的是精通律法的御史大夫杜延年。
此番巡幸东郡，封禅泰山，宣帝留下了丞相魏相和大将军张安世坐镇长安朝廷，名臣苏武也因为老人家年岁过高而无须从行，但随驾东来的朝中重臣还是有不少，尤其是宣帝较为欣赏的臣下们。
“回禀陛下，从逆者，按照本朝律法，也将通通斩首，家产抄没，妻室子女收押为官奴。”杜延年口齿清晰回答。
“还有其他牵连的家人、族人，依律如何处罚？”刘询眉头轻蹙，又追问第二个问题。
“陛下，我朝律法，谋反主犯当满门抄斩，同时诛杀三族。从逆者本人当斩首伏诛外，祸及家人，但不追究亲族的连坐之罪。”杜延年仔细解释了汉律的相关谋逆惩罚内容。
“赵将军，眼下收押的从逆者有多少？”宣帝目光灼灼看着羽林将军赵兴。
船行中途，皇舟上落下箭矢，随即又有两名黄天道的不速之客奇异上场。
其中的蹊跷和危险含义自然瞒不过皇帝和御史大夫邴吉。
新入仕的姜俨和太史珉一眼就认出了那枝超级箭矢是何物？是二人参与帮皇叔刘贺从亶洲得来的神矢！而且还曾随先昌邑王郊外狩猎时试验过效果……
所以，二人当即便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于是，姜俨和太史珉主动将所有的事情禀告了天子，并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指挥部下包围和抓捕了刘贺和其手下所有参与这一危险航程的人们，人证物证俱获。
登岸后，作为从驾羽林卫的指挥官，赵兴接收了刘贺及其从属，严密看押起来。
赵兴起身向前两步，高声禀报天子：“回陛下，目前收押的从逆者总计四百三十七人，是从刘贺座舟和另外三艘他下属乘坐的舟船上抓捕来的。还有二十九人在抓捕时已经遭格杀。”
“阳城侯，主犯府中的男女老幼大致有多少人？将被连坐处死的三族亲属又是什么情况？”皇帝的目光锁定了当朝宗正阳城侯刘德。
刘德是皇室宗亲，也是才子刘向的父亲，任职管理皇族事务的大宗正。
“回禀陛下，臣已经查过，先昌邑王刘贺的王府上下共计五百七十一口。三族之众大致在二百六十之数，需要后续办案时再落实准确的人数。”刘德做事谨慎，事先便查阅了手边的资料，说话间神色凝重，隐隐带着悲悯之态。
“如此说来，不算办案中还未涉及的那些潜在从逆者，这桩案子少说将处死一千三百之众！还有数千名男女老幼将因连坐之法而大祸临头！”汉宣帝的声音低落，丝毫不掩饰哀悯之情。
除了御史大夫邴吉，在场的大臣们面面相觑。连适才主张严办的大鸿胪卿萧望之也意识到将是何其惨痛的一场悲剧！
“于卿家，你怎么看如此多的人将因此案而送命？”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欣赏的中年大臣身上。
廷尉于定国伤感回奏：“陛下，微臣愚昧！牵连之众如斯，恐有伤上天好生之德！”
“是啊！天之道，‘利而不害！’叫朕可如何下得去手……”
座下大臣们窃窃私语。
“陛下，微臣斗胆进奏……”左侧臣班立起一人。
御史大夫陈万年，这是一位清廉勤勉的朝官。
“准奏。”
“臣恳请吾皇网开一面，只诛戮首犯刘贺及其兄弟、妻室与儿女，从逆者亦择选罪责重者百人予以处斩，其他的比降罪二等处罚。如此，正国法以儆效尤的同时，又彰显了吾皇的仁德慎杀！”
陈万年侃侃而谈，提出了折衷的办法。
众臣皆知，天子本人当年尚在襁褓中时，父亲废太子刘据就因“巫蛊之祸”而身陷谋反泥沼，幸好刘询未遭到株连。
陈万年的折衷提案隐合了天子的心下痛处，故而也多赞同附议。
“诸卿家，先昌邑王贺虽有不臣之逆心，却谋反未遂。今后，他也再无机会呈其奸慝。此案涉及人数过众，渊源又溯于当年的废立，朕打算在处置上更为宽宏些……”天子的心中似已有定案，目光徐徐扫视众臣。
老臣邴吉回以嘉许的目光。
“吾皇圣意怎样宽宏处置？”大臣黄霸询问。
“将皇叔贺褫夺王位与封国，降爵一等贬谪为海昏侯，发配于扬州豫章郡，自行就此思过反省。其一众扈从，已有二十九人在缉拿时被当场正法，足以儆戒相关从逆者！故，在押的从逆者通通免于死罪，按罪降三等依朝律处罚便是。未参与这次危险航行的海昏侯门下及再其余者，无需另行追究。”
天子刘询说完自己的打算，脸上的沉重已经缓解了许多。
群臣彼此低声交换意见。
“梁卿家，不妨当场起课一卦，以助朕决疑定谳。”
大臣梁丘贺是名闻天下的易学大师，当即从命。
“禀吾皇万岁，臣卜算的卦象显示：吉！”
天子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在场朝臣，大多赞同了天子钦断的处罚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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