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那些攻城的外兵怎么样了？”
沉香等刚疲惫地回到客房，还没来得及休息，客栈掌柜的敲门进来，送来夜宵，关切地打探消息。
“被击退了。”沉香如实相告。
“这样啊！”那掌柜脸上颇有失望之色。
“放心吧，掌柜的。叛军的首领险些都被他擒获了！”瑶瑶绘声绘色地向那客栈掌柜描述了番北门战斗的经过，掌柜留神地多看了沉香几眼，悄然退了下去。
红鸾轿撵停在朱门前，院落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洋。
新娘子一身红罗绸缎裙，被两个婢女搀扶着下了花轿。她头上盖着红盖头，微风吹过撩起边角，偶能看见涂着胭脂的红唇泛起微笑。四周亲友们纷纷祝福，新娘子跨过火盆，在一片喜庆中推开了大门。
梦中的沉香也正是穿了一身喜服，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一张俊俏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与新娘子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四眸相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
霓裳就站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沉香与别的女子拜堂，无论如何反抗嘶吼，声音都被淹没在嘈杂中。忽然，一股狂风将盖头吹落，露出了新娘面容，赫然是明月。
霓裳一惊，吓得哆嗦一下，一睁眼见自己正在榻上躺着，皎洁的月光落在窗前，一片清幽，枕边是昨日收到的沉香的那封飞鸽传书。
自沉香离开后，霓裳时常便会做这样的噩梦，仿佛心中总有放心不下的事。她起身穿上绣鞋，披着外衣，一推开门，清凉的夜风吹进来，想到藏书室那本未读完的秘籍，便打起精神，想趁着夜晚读完。
她走近藏书庐，推开门，见里面亮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屋内的人听到了声响，立刻站起来。
“杜禅？你怎会在此？”霓裳问道。
杜禅挠挠头，一副犯了错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书简放下，说道：“师姐，我……我夜里睡不着，便偷偷溜进藏书庐看书。”
“你关禁闭的期限还未到，怎能自个儿便出来了？”霓裳慢慢走过去，见杜禅手中拿的正是自己看的那一本秘籍，问道，“你也对这门功夫感兴趣呀？”
杜禅一提起书简，便是兴致勃勃的样子，说道：“师姐，我记得青云真人曾经说过，这本秘籍是蜀灵门最早的武功秘籍，但招式简单且有漏洞，因此被荒废至此。”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翻看？”
“招式虽有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本秘籍中的武功最讲求心法和体能基础。我们现如今修习武功法术，都一时求快，只愿意去临摹，参照旧例，毫不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想，我虽没有蚕丛师兄那样的天资，但打好基础，勤加练习，终有一日也是能有所精进的！”
霓裳点点头：“你与我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了。”霓裳坐下来，“师父教我武功时，也是让我先读书简，自己用功，碰到不会的再去询问他。我那时候不理解，待我下山历练多年，才知道一点一滴积累的重要性。”
霓裳看看杜禅，继续说道：“你们两兄弟，你勤奋聪慧，小风大智若愚，蜀灵门待你们有恩，希望你们能时时记得。”
杜禅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敢说出口。霓裳见了，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师姐，青云真人在世时，属意于越师兄为掌门继承人，他是知道你性子烂漫，好自由，便嘱托你四处远游，下山历练。可如今，本门风波连连，一切重任便落在了师姐身上……师姐可还想下山去？”
霓裳回想起那个大汗淋漓的梦，她对沉香总是有太多的牵挂。而明知道蜀灵门才是自己应该肩负的担子，心中却急切地想要逃出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霓裳勉强地笑笑道：“如今我是门中的大弟子，自然什么事都要以蜀灵门为先。”
“师姐……我一定会勤加练习，帮助你一起守护蜀灵门！”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许多。”霓裳起身，“若是无事，你可以常来藏书庐看书，不要被人发现就好。”
“多谢师姐！”
“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霓裳走出来，将身上披的衣裳又紧了紧。幽长的小径一片静谧，深秋季节也再听不见虫鸣蛙声，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位于西北的净心堂跟前。
那院子里曾经是几位师尊议事的地方，只不过近几年青云真人消失，青阳真人独自守在门中，这座院落便也没有再修葺，荒废在此。蚕丛越卸下掌门之位，便迁居至此，一个人住在如此大的院落中，也确是荒凉。
没想到这个时候，正堂内竟还掌着灯，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在眼前。霓裳微微惊讶，想都没想便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蚕丛越一身单薄的衣裳，正坐在案前作画。他看上去瘦削许多，不知下头的弟子有没有苛待过他。霓裳不敢出声，细微的脚步声还是被蚕丛越发现，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师妹……你怎么来这里了？”
霓裳抬脚走进来，神色间有些尴尬。
蚕丛越却还如往常一样，细心地关上门，说道：“外头风大，你怎的不知多穿一件衣裳？”
霓裳走向案前，见案上摆着许多画作，都是蜀灵门的一草一木，恢弘的殿宇、雪中腊梅，还有青云子寒潭独钓……
蚕丛越自小便被几位师尊夸赞，若是没有投在蜀灵门旗下，做个文士也是极其有资质的。如今他脱下那一身掌门的华服，坐在寒窗下作画写诗，倒真有一番名士的风采。
“师兄的画作一如既往地好。”霓裳赞道。
蚕丛越从一旁走来，手中端着一杯热茶，说道：“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霓裳接过来，冰凉的手掌心才有了稍许温度。她轻抿一口，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
蚕丛越见状，解释道：“我这里的茶叶放的时间久了，苦涩得很，你将就喝一些吧。”
霓裳放下茶杯，见蚕丛越身上单薄的衣裳，说道：“底下的弟子真是越发地没规矩了！竟用这些来搪塞你！”
蚕丛越苦笑道：“我本就是罪人一个，有幸活着已是满足，这些就不必计较了。”他说着便岔开话题，“况且我独自住在此处，心境也开阔许多，大把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作画，一个人对弈，除了少个说话的人，粗茶淡饭，倒也过得清闲自在。”
霓裳始终低着头：“师兄一向对琐事置之度外，如今也算是遂了心愿。”
蚕丛越一眼便看出她有心事的样子，关切问道：“你怎的夜半还未休息？门中有什么大事吗？”
霓裳摇头：“并无大事，是我自己心中忧戚，睡不安稳。”
“你自小便跟着青云掌门四处云游，自己也常年在外游历，如今回到门中，做任何事都需得循规蹈矩，自然是不习惯的。”
“师兄……”霓裳抬起头，眼中竟还存着几分孩子气。
看着霓裳的神情，蚕丛越略有一时的失神，然后说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你若是想走，便去吧。门中的事务不妨交给杜禅，他一向做事稳重，心思细腻，对本门忠心耿耿，武功法术在众弟子中也算是拔尖儿的！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也可来这里与我商议。我会经常与你保持书信联络，也好让你及时清楚门中的情况。”
“师兄……”霓裳说不出话来，眼中含着泪水。
“这一切重担本不该由你来承担，都是我……”蚕丛越语气中满是遗憾和沉重，“你去吧，蜀灵门我替你守着。待哪一日，你想回来便回来吧。”
霓裳沉默良久，点点头。
蚕丛越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夜太深了，你快些回去歇下吧。”
霓裳一步一回头：“师兄，你也早些休息，不要熬坏了身子。”她推门出来，打了个寒颤，连忙披着衣裳回房间去了。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