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额上满是汗珠，月光照进来，苍白的小脸上柳眉紧皱，像是正沉浸在可怕的睡梦中。
沾满血污的仇寇之手，寒光闪闪的死神之刀，血流成河的村落，睡梦中的明月又看到了那夜让人心痛欲绝的恐怖场景。
倒在血泊中的诸彭爷爷，胸膛被刺穿的溪儿姐姐，被提到半空中掐断脖子的孩童。一瞬间，所有的亡魂都站了起来，簇拥在明月的身边，“报仇！报仇！明月，为我们报仇雪恨！”
明月大汗淋漓地醒来，见窗户开了小半，大概是夜里风太大吹开的。
从房间里出来，只见万云流已经坐在店家前厅的案前。
“万大哥，早。”明月神情恹恹。
“怎的？没休息好？”
“我没事。”
万云流将一碗小米粥放在她面前：“喝点粥吧，等会收拾好行囊就出发。”
上次来司马氏故里，印象中一路上都人家兴旺，此刻却比寻常冷清许多。越往凤凰岭的方向而去，越发人烟荒芜。
明月走着走着，停下脚步疑惑道：“万大哥，难道我记错路了？”
“怎么，迷路了吗？”万云流也停下脚步。
“凤凰岭的村子虽然不大，但也不至于空无一人。”明月站在山岗上，朝下望去，“若我没记错，大禹庙就在这附近了。”
“那我们便先去大禹庙看看。”
走进大禹庙，庙前的牌匾斜挂在门上方，一踏进庙内，立刻感受到一股破败的气息。曾经在这里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的百姓们都消失了，仿佛许久都未见过人烟，里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堂内的大禹像也倒塌在地，自上次明月取出禹王缚锤，地宫之门便塌陷了。
“我上次就是在这地宫里得到的禹王缚锤。”明月指向大禹像后的密门。
万云流伸手，掌内凝出气流在门前弥漫，他感知了一番，确定里面已被彻底封闭，找不到任何线索。
“具体说说上次的经过吧。”
“我们一行在长安城遇到了司马无忌，经无忌提议，辗转来到了韩城下的凤凰岭，见到了司马迁爷爷。司马爷爷在古籍中查到了黑水龙君洞窟的消息，听说了我的姓名之后，便断言我是大禹的后人，后来又带着我们来到这禹王庙……”
万云流越听，眉头越纠结成一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也没有开口打断明月的话。
“万大哥？”
万云流回过神来，说道：“我们去无忌爷爷住的地方拜访一下吧。”
“也好。”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凤凰岭，只是此处与上次来时的样子大不相同。山洼的村子里空无一人，道路旁的房屋瓦舍也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树木枯萎，冷风萧瑟，只能听见几只乌鸦的啼叫声。明月走到司马爷爷的院落前，推开柴门，高声喊了一句：“司马爷爷！”
无人应答。
明月回头看向万云流，后者说道：“我们进去看看。”
草堂里，幽暗破败，不见一人，案上灰尘满布，明显久未清理。
“难道司马爷爷他们举村迁走了？”明月疑惑不解。
“你方才说的藏书地窖在何处？”
“跟我来。”明月在地上捡起一根枯枝，点燃火把，带着万云流下了地窖。
地窖还如当时的模样，只是他们下到最底层，曾经摆满书架的藏书，如今被一俱焚烧，只剩下灰烬一片。
明月惊讶得目瞪口呆，心下突突跳着说道：“难道……难道连司马爷爷他们全村……也遭屠杀了？”
“不可能。”万云流冷静地摇摇头，“这村子只是破败，并未留下杀人痕迹，连尸骨都见不到半分。而且，看这村子的荒芜样子，像是多年都未曾住人。”
“那我们上次来的难道不是此处？”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们还是去韩城里面打听打听吧，说不定会找到答案。”
韩城的街道人来人往，万云流和明月寻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店铺，走了进去。
店家见有客登门，急忙上前来招呼：“两位客官，来点什么？”
“两碗牛肉面。”
“客官坐好了，稍等就来。”说着，店家便准备转身离开。
“店家……”万云流叫住对方。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有桩事我们想和您打听。”
“何事呀？”
明月开口问道：“您可知道凤凰岭？还有那厢的山村？”
“你说那小村子呀？知道！都荒废很多年了！村里的人有年逃瘟疫，就再没回来过！”店家看着明月的神情，补充一句，“怎么你们来寻人么？”
“您可听说过一个叫司马迁的老人？”
“你们要寻的人就是大文豪司马公啊！他确是我们韩城人不假，也曾在凤凰岭住过一段时日，只不过当年病疫流行，听说老人家也不幸染病而殁，你们怕是来迟了一步。”
明月惊惶失色地看向万云流。
“店家，你确定司马公已经过世了吗？”万云流又问了一遍。
“当然确定！当年他的子孙后辈还亲自来了一趟韩城，将太史公安葬了。司马公学富五车，但脾气却古怪得很，家中明明有人在朝做大官，却非得一个人在这穷乡僻壤生活，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
“您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店家思索一番，坚定地答道：“有三、四年了吧。”
“那您知道龙门口的禹王庙吗？”明月不甘心地追问道。
“那庙以前香火旺盛，如今也是没什么人了。出门右拐一里地就能看见新修的禹王庙，比那旧的可气派多了，如今大家都去那里祭拜。你们想去的话值得去看看。”
明月喃喃道：“谢谢店家。”
“那行，我就让厨子给两位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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