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唰一声又把刀收回去,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弥漫开来的水渍,冷哼道:“老子也怕脏了这刀。”
罗文缇直勾勾盯着他那把收回鞘中的虎首狭长刺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那鎏金的虎头活灵活现,狰狞可怖,咆哮着好像要噬食生灵,一看就知道此刀绝非凡品。
这刀乃是陈斌父亲,一位商贾,在一次前去山西的行程中无意间购得,听说这把剑已有百年以上历史,具体来源不明,但值得肯定的是确实是一把绝世好刀,但是卖的人和买的人都不怎么懂刀,最后以一百多两的古董价成交了,陈斌的父亲原本只是因为它外观霸气,想买给作为武官的陈斌做做收藏,结果陈斌抽刀一看就发现有异,用手弹了几下,然后欣喜若狂,发了癫一样大半夜敲开了另外三位副统的房门,找同为武人的他们来分享兼炫耀一番。
原因无他,这柄刀可不是只有华丽外观的装饰品,它竟然内蕴刀骨,乃是“剑骨法”铸造,这种工艺繁杂冗费,对铸造者水平要求极高,即便是专攻此道的大师宗师,失败率也惨不忍睹,偏偏所用的各种材料还很难搜集,近年来据说这种“剑骨法”已经濒临失传,至少近几十年已经没有出现过新铸的兵器了,但不得不说,所铸的成功品让一切付出都值得,刚而不易折,锐而不易钝,别的刀拿在手里就是一块铁,要长时间练习才能熟练使用,但它不一样,拿在手里稍加熟悉,便能够如臂指使,好像本来就是身体的一部分,简直是切瓜剁菜,杀人碎尸的上上之选。
罗文缇刚见到这把刀的时候大半夜被叫起来的怒火一下没了,那时伯勾刚成为副统领不久,还是第一次从老罗眼中看到含情脉脉这种眼神,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他也硬是被吓了一个激灵。
从那以后,罗文缇就想着法子坑蒙拐骗,试图让陈斌把刀借给他耍几天。但别看陈斌连血都不擦,那是因为这刀的表面工艺也极好,血渍根本沾不到上面,平日里对这把刀可是极为爱惜,走到哪带到哪,连老婆想摸一下也不许,想借?没门!恨得罗文缇天天诅咒他玩刀把自己手剁了。
此时见陈斌收刀回去,罗文缇还颇有些失望,愤怒之下又给了那肥统领一脚,骂道:“孙子东西,我儿子都他娘不尿床了。”
趁莫群询问英国公军马部署和动向的功夫,伯勾找了块稍微干净的布——其实就是从地上的尸体上割了一块没沾到血的衣服,勇朔卫现在可没有功夫去打扫战场,就在一堆残肢断臂旁边就地修整,反正这帮人也不嫌弃什么脏不脏的,伯勾把剑上的血擦一擦,这把剑因为设计原因没有血槽,伯勾怕一会血太多会滑手,他不像罗文缇修习的刀法一样开阖霸道,而是一剑直取要害收命,加之此剑质量本就不错,所以并没有出现卷刃碎裂的情况。
正擦着呢,忽然心有所感,抬头望向树林深处,皱了皱眉,凝神了好一会,才面色舒展开来,继续擦剑,并加快了些许速度。
直到这时,营地中才有些五感较为灵敏的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顿时一片警备,但是噤声仔细听听,只有两三骑,于是也都放松下来,想必是又有兄弟赶来汇合了,还有人调侃马蹄声那么急,肯定是怕赶不着好处,惹起了一片笑声。
伯勾最后在布上把剑抹了抹,收入鞘中,向着马蹄传来的地方走去,这下引得周围的兵士纷纷不解,站起身来,只是几个骑兵,怎么让伯统领亲自前去迎接,莫不是有诈?
伯勾挥挥手安抚众人,笑道:“是陆师的信使到了。”
话音刚落,那几骑出现在营地边缘,当先一人喊道:“伯统领在哪?陆师的加急羽信!”
一众皆惊,面面相觑之下伯勾已经取完信件,有一个刚刚站起来的汉子疑惑地问道:“伯统,这是如何能分辨出来的?莫不是能千里传音么?”
千里传音当然不可能,伯勾停下脚步笑道:“很简单,信使为了送的快是只穿软甲的,所以没有你们一样的鳞片摇晃碰撞的声音。”
语罢接着拿着信件向莫群他们那里走去,留下震惊的一干人鸦雀无声,许久才有一个人由衷赞叹道:“伯统真乃神人也。”
众皆附和点头,要知道甲片摩擦发出的哗啦啦声才有多大,缓缓走马的时候还好,在快马奔进的时候会完全被马蹄声盖过去,何况在野外的林中有各种杂音,许多都和这种声音相似,哪能那么容易分出来,八成也就只有伯勾这种修为快要臻于化境的妖孽才能办得到。由此,伯勾在勇朔卫士兵心中的威望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涨了一大截。
另一边,莫群刚好问完,见伯勾过来,对他说道:“和情报一样,后续确实还有部队,应该是两万人左右,原本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进攻蒋州郡了,但是这一万五千人被我们打散了,吕敬范那边不知道我们的虚实人数,所以暂时没有继续出兵。”
伯勾点点头,拆开手中的信件:“翚庸有消息来了,我来看看。”
信封内却装了两样东西,一张纸和一份更小的信件,那小件还险些掉在地上,而那纸上只有用极黑极粗的漂亮行楷写的一句话,占据了整张信纸。
“郡守斑茂已降,蒋州城与郡内三堡已占,速持信进驻古藤堡。”
“啊?”把头凑过来一起看的罗文缇傻了眼,“投降了?”
“什么?”此言一出,对面的两人也蒙了,接过伯勾手中的纸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完了莫群似有些头痛地一手扶额喃喃道:“这就投降了……”
伯勾颇有些不屑道:“这郡守之前不降,我还敬他几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个软脚虾。”
“还是瞎了眼的软脚虾,”陈斌不岔地呸了一声。
莫群将纸递还给伯勾,道:“那现在计划有变,我们快点通知弟兄们动身吧,不然等淮北的军马打过来,就麻烦了。”
伯勾点点头,马上去安排事宜,陈斌要跟着走时忽然发现他们忽略了地上还趴着一个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莫群顺着他的目光也低头瞥了一眼,也不说什么,翻身上马,“驾”了一声,纵马而去,罗文缇似乎是因为没有仗打了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什么也去找自己的战马了,那南岭统领刚刚在他们说话时一直低头趴着,现在听动静好像那群凶神都走了,心里暗自窃喜,这回逃过一劫,回去将听到的消息报告,自己再添油加醋一番说自己是战败被俘,便可以将功抵过,说不定因为世子殿下的关系甚至还能有所升迁。
他偷偷抬起一点头用余光看看,面前的马蹄和军靴都已经消失了,好像确实忘记了自己,心中大喜,正寻思着等他们都离开这里了再起来时,背上忽然一凉。
鲜血从伤口处溢出,向周围的地面蔓延开来,好像一朵巨大的鲜花,此时的南岭统领已经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了,陈斌从背后将他捅了个穿心,在他抬头牵动伤口的时候,陈斌已经走出去老远的距离,在南岭统领看到的最后背影中,他腰间长刀上的虎头反射着月色的清冷光泽,依旧栩栩如生,令人望之脊骨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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