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界第二十二章

微风吹拂，镜中莱茵连同周围所有景象一起化为光点消失。

从未见闻的景象映入莱茵眼帘。

像是海浪般的纹路从根系出发一路盘旋翻涌，肆意创出了层层叠叠的碧色，最后长成了宛如琉璃晶莹剔透的青色巨树，清冽的水从巨树的枝叶间泻下，蜿蜒成溪，滋养根系。软如羊毛的嫩草在莱茵脚下铺开，从没见过的植物像是烟花般绽放生长，风中可以闻到一种特殊的，令人倍感安心的香气。

“你还活着。”虽然是冰冷的声音，但却意外的平缓。

“我还不太想死。”莱茵走到巨树下抬头去看声音的主人。

声音的主人隐在巨树间倾泻的水帘后面，莱茵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借着光影大致看出是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

“她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谁？”莱茵愣了一下，但马上反应过来，“是母亲吗！”

一只白色手镯冲破水帘，悬停在莱茵面前。

莱茵捧着双手，迟迟没接那只镯子，她觉得又真实又虚幻，母亲已经失踪多年，从来没听说还留有什么其他的物件，面前这只镯子她更是见都没见过，可是从镯子传来的熟悉感让她无法拒绝，可是万一这只是个梦呢，她接下镯子，这个梦就醒了怎么办，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树上那个男人，她不能轻易地做决定。

“不想要？”男人开口，“你不能果断的做决定是吗。”

“不是，我只是......”

莱茵话音刚落，那只手镯就缓缓地落在她的双手之间了。

原本冰凉的手镯在莱茵的双手中渐渐变得温热，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夹杂着陌生感环绕着莱茵。莱茵把镯子捧到眼前仔细端详着，她能看出雕工精美，就是看不出雕刻的是什么。

“我真的很讨厌你。”男人闭上眼睛。“那天，她身上就只带了这只镯子，她把它给我的时候说你一定能来到这里，要我在这里等你，我不相信有你的存在，直到今天，那只镯子选择了你。”

“感谢您。”莱茵把手镯戴在手腕，“您的恩情我将铭记在...”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男人突然猛地打断莱茵，“你们到底好在哪里？”

巨大的压迫感从男人身上爆发出来，压得莱茵无法呼吸，连说话都很难做到。这样的压迫感比第一次见到佩斯加尔时感受到的还要让人恐惧，是无法形容的恶寒。

在莱茵生理感到相当不适的情况下，心理也变得莫名暴躁，一团火苗在心中烧了起来。

“你们根本毫无优点，连张好看的脸都没有！又那么狂妄自大，连神都不放在眼里，可是遇到问题就只会逃避或者推脱，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男人语气不是一般的重。“在等待你的过程中，我想过要解决你，一见到你就立刻解决你，这样谁都干净。可是现在我没办法下手。”男人顿了一下，

“你很像她，如果你笑起来，一定跟她一样好看，可我一想到你的身份就令我愤怒无比，你算个什么东西！”

刺耳的话一句句，一字字戳进莱茵的心脏，此刻她的鼻腔、口腔，甚至耳朵都因为不断增强的压迫感而流血，她心中那团火越烧越旺，烧得她越来越清醒，死活没让弯曲的身板跪下去。她之前就注意到了，在镜中莱茵消失后，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比之前轻盈了很多，也能捕捉到周围的微小信息，她已经可以使用‘韵’了，只是不熟练。但莱茵现在已经能够透过水帘看清男人的样貌了。

他也有一头金发，茶色的眼，他的脸比佩斯加尔的脸庄重一些，比伊泽尔的脸圣洁一些，用老人的话讲，这是不属于陆地的美貌。宽大的白袍罩着他的身体，如果他不开口说话，就真的像故事书里的天使一样了。

“我算什么东西。”莱茵艰难地呼吸，血液顺着下巴滴到草地上，眼神从没离开过他。

金发男人察觉到莱茵的目光，收紧瞳孔，正在倾泻的流水在此刻停滞，飞溅的水滴变为细薄的水刀刃飞向莱茵。

“你熟悉力量的时间比预计的要快。”男人说。

水刃全部避开了莱茵，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打到莱茵身上。

“你喜欢她。”莱茵直视金发男人，心中的火团已经燃的很旺了，她不允许他这么羞辱身为母亲的女儿的自己，更不允许她的母亲被这么指指点点，即使是拜伦，她也不允许。这个金发男人根本就不是母亲的朋友，真正的朋友不会这么做，他以朋友的身份潜伏在母亲身边，可惜他是个胆小鬼，把自己的心意藏得严严实实，贬低一切他瞧不起的事物，自己却不敢向母亲表白，他只不过是个逃兵，这样看来他跟我们没什么两样。

金发男人不再继续压迫莱茵，他从水帘一侧走出，青色的树干为他组成一把浑然天成的椅子，他就坐在那，依旧居高临下。

“你不怕死？”

“如果你要杀我，早动手了。”莱茵抹了把脸，她知道她现在就像刚吃了小孩的变态，所以走到巨树下的水边洗了脸。“我母亲在哪里。”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你真该去学学语言艺术。”金发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转头看了看四周。

“你出去之后可要好好感谢那位叫阿什金的人，他现在遇到大麻烦了，内忧外患。内忧嘛，是那个装置马上就要崩溃了；外患呢，是几位年轻人为了保护装置内的你，正在跟被污染的凶兽搏斗，其中还有你的朋友。”

“你说什么！”莱茵猛地起身，差点摔进水里。

“时间不多了，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男人站起身，微笑。“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我告诉你关于你母亲的所有事情；第二个，我立刻送你回去并且让你的朋友们都安全。”

“你这算是趁人之危！”莱茵明白这次机会对她来说有多么重要，可即使留在这里，那个男人也不见得会告诉我关于母亲的事，更何况这里也没有母亲。而阿什金教授，我的朋友们还在为我搏命，我给他们添了太多麻烦，我绝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背叛他们，我绝不。

“要不要我帮你？”金发男人甩出两段画面送到莱茵手上。一段是阿什金在‘奇迹之果’旁边苦苦支撑，另一段是伊泽尔和芙鹭与极影兽们缠斗。两段画面情况都不乐观。

“把我送回去。”莱茵看着手上的画面，眼里噙着泪光，眼神却异常坚定。

“什么？”男人有点惊讶，“那你就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说立刻！马上！送我回去！就像你保证的那样！”莱茵朝男人大吼，紧紧握住那只白色的手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