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聘将军。”
距樊城只剩五十里时，甘宁终于找上文聘。
文聘勒马放缓速度，等甘宁骑马赶上。
“甘将军有什么事吗？”甘宁的才能文聘是知道的。
不过荆州内部的情况，文聘更清楚。
刘荆州就是靠着士族支持才坐稳州牧的位置。
其人本身就自持身份尊贵傲慢。
而荆州这个小割据势力毕竟太小，内部的位置就那么点。
士族还不够分，更何况是给一个水贼出身的草莽？
集体打压类似甘宁这样的人是必然的结果。
这也是为什么，刘备来到荆州后，迅速得到大批荆州士族支持的原因。
这很大部分原因，就是这些人是当初荆州宗贼的支持者。
刘荆州到了荆州，依靠蔡、蒯等家族，稳定荆州，过程中，因为荆州的权力这颗大树上的果子实在有限。
许多人就被排除在外。
在刘表麾下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自然要心心念念，想办法了。
刘表不是不清楚，可他无力改变。
既得利益没有人愿意让渡权力。
而刘表又垂垂老矣，没有扩大基本盘，分润利益，安抚所有人的雄心壮志。
当一个有着极大影响力，并且似乎有些前景的刘备到了荆州。
那些被排除在权力之外的人，自然会迅速靠拢。
他其实挺看重甘宁的才干和勇武。
可惜，在这种大环境里，同为士族，标新立异，只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甘宁迅速靠近，笑着试探问道：“文将军克制封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马上要在其麾下效力，以前不曾在荆州听闻其名。”
“对其人更是一点都不了解。”
“所以……”
文聘笑了笑，不由努力思考，总结刘封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往，他也如甘宁，真没有注意到刘封。
尽管刘封无论其舅舅，还是其本家罗氏都很显赫。
可荆州年轻一辈中，以往刘封十分低调。
对于这种原因，他倒是明白。
刘封的父亲死后，罗氏本族为了家产，对刘封母子极尽的欺负。
刘泌一怒之下，直接把刘封母子接回娘家，兄长养着妹妹和外甥。
还让刘封跟他姓，放弃了刘封在罗氏宗族的继承权。
罗氏本族肯定不可能宣扬刘封。
宣扬就是宣扬家丑。
至于刘泌或许出于保护刘封的原因。
也有刘泌本身没有强烈名利心性格的原因。
抚养栽培刘封，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为刘封造势。
把刘封带在身边，保护的死死的。
在刘封过继给刘备前。
荆州年轻一辈中，有关刘封的消息，少得可怜。
刘封以前的事迹很少，文聘很快想到了刘禅百日宴发生的事情。
刘荆州或许还沉浸在算计了刘备的喜悦中。
可文聘却觉得，当日所有人都被那个被人轻视的年轻人给算计了。
他也是回到襄阳后，细细回忆分析才察觉不对的。
刘封站出来的时机，恰是刘荆州被刘备逼到死角时。
单是这个时间点，就值得怀疑。
可惜，当时刘封主动提出解除父子关系，语气中还暗含锋芒。
给人一种鲁莽冲动，愣头青小子的错觉。
把所有人都被蒙蔽了。
恐怕就是到了现在，很多人想起那日的事情。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刘封愣头青莽撞冲动的表现吧？
至少他知道，刘荆州、蔡瑁等人就是如此。
可仔细想一想刘封站出来的时间点，以及刘封最后得到的巨大好处。
就不得不让人怀疑。
一个能够成功给人塑造一种强烈、记忆深刻印象，长时间成功掩饰自己真实目的的年轻人！
令人生畏！
文聘回神后，神色凝重，语重心长道：“兴霸，你我交浅，我本不该与你深言。”
“但你既然问起我，我还是愿意与你说说的。”
“我知你甘兴霸在荆州不得伸张，内心苦闷。”
“但你也要正视自身的问题。”
“你的优点是开朗豪爽，有勇有谋，轻财重义，能厚待士族。”
“但你暴躁、抗命也是很大的问题，黄祖容不下你，很大原因，就是你抗命、暴躁。”
“你问我刘封其人如何，用四个字评价，我认为最合适。”
“令人生畏！”
“你万不可因为他年轻，因为他以往没有名声而轻视他，任何有此想法的人，一定会吃大亏。”
他和刘泌是老相熟，并且还是故交。
所有他没有把自己对刘封的揣测，告诉刘荆州。
现在又帮刘封说话。
其次，在他看来，甘宁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恰逢机缘，结交、释放点善意真诚，没什么不好。
尤其是眼下的世道，朋友越多，路才能越走越宽。
似刘荆州、蔡瑁那种按照阶层，把人分身三六九等的倨傲，他是不会去做。
甘宁十分诧异。
他没想到，文聘竟然给刘封如此高的评价。
他都有些怀疑，是文聘同为士族人相互吹捧，还是真有其事。
士族相互吹捧，好大的名声，实则酒囊饭袋，他早见识过了。
刘荆州就是最好的证明。
“文将军提点之恩，甘宁铭记于心，将来若有需要，甘宁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虽然心中存疑，甘宁还是郑重感谢文聘。
他询问文聘，左右也不过是提前了解刘封罢了。
具体如何，他还要仔细去看。
文聘怎么也不会想到，甘宁竟然想要夺取樊城，献城投效曹操。
……
樊城。
“封公子。”
“封公子好！”
“封公子，这是俺刚刚网的鱼，你留几条。”
“公子这是俺今天采摘的草药，俺不要钱……”
……
刘封、刘泌站在城门处，等着刘表送来的兵马，进进出出城门的百姓，见了刘封，纷纷问好。
还把手中的鱼、药草之类的要送于刘封。
被刘封笑着婉拒。
刘泌看着外甥被百姓如此拥戴，脸上乐开了花。
他已经知道，外甥的心声也能被转化为仙音，被樊城百姓听到。
百姓就是听了外甥的心声，用麻绳编织了渔网，能打更多的鱼。
同时外甥也不知怎么想出来的，还用心声教授了一些烹饪鲜鱼的方法，现在这些烹饪方法，已经成了樊城各大酒肆食肆的招牌菜。
往来南北的商旅十分喜爱。
酒肆需求量大。
百姓打渔收入增加。
而且外甥还利用心声，告诉百姓，如何腌鱼，并且提醒百姓每天抓一把粮食存储起来，当做战备避难粮。
……
用心声介绍一些日常伤寒杂症治疗药方，普及草药知识。
又以为大军储备草药为名，张贴一些草药图片。
百姓按图索骥，采摘草药。
可以售卖给外甥在城内成立的收储点，也可以售卖给城内的药铺。
外甥借此机会，为即将到来的大军存储了药材。
而且没有经过药材商中间转手，百姓得到的非但没少，反而还多了，而他们花销还减少了。
最主要，百姓借此机会。
还学会了如何自行辨识、治疗一些日常伤寒杂症的技能。
可以省下很多的日常花销。
就是以后，他们也可以凭借采摘草药这一项技能，补贴家用。
……
凡此种种，还有很多。
总之，短短十数日，樊城百姓已经十分拥戴外甥了。
刘泌心中很高兴。
“封儿，你现在在樊城的人望，可比舅舅都高了。”刘泌高兴笑着，故作吃味说道。
刘封不由笑了笑。
他的心声也能直播的事情，他告诉了舅舅。
为的是让舅舅不必太过为他忧心。
不过心声电台其实被他操控，他则依旧选择了保密。
“舅舅，都说百姓是愚民、diao民，我却不这么看。”
“我承认，百姓有愚昧等不好的一面，可那都是环境使然。”
“百姓整体是质朴的，只要我们用心对待他们，也一定能得到他们的真心对待。”
“刘备为百姓做过什么？不过是泛泛的仁义之名，就能在天下百姓心中产生广泛影响。”
“足可见，百姓内心对真善美的认同，从百姓对待刘备，其实就可以反应百姓骨子里的淳朴。”
刘泌听闻后面露沉思之状。
‘封儿真的长大了，也有了自己对事物的认知了！’
‘且看的这么清楚透彻。’
‘可惜了他这个宗室分身，还有和刘备曾今的父子关系。’
‘否则他无论是去投效孙权，还是曹操，以他的能力，未来的前途都十分光明。’
‘现在却要困居在这小小樊城。’
‘以往我没什么野心，只想着把封儿培养成才就行了。’
‘为官更是懒政怠政……’
……
‘现在得改改了，帮封儿一把。’
刘封听着舅舅心声，心中十分感动。
从记忆中可知，舅舅这个人本身没什么功名利禄之心，若不是为了他，恐怕早学那些隐士逍遥山林，寄情山水去了。
这种性格，做官也就是恪守本分。
自己不去盘剥百姓。
审理民间纠纷，也能本着不违良心。
但你要说让他主动多管多干，那就想多了。
麻烦事情找上门，他会处理。
但只要没找上他，他乐的清闲。
现在却要为了他改变。
……
于此同时。
邺城。
原属袁绍，形同皇宫般的府邸中。
书房。
曹操斜靠在胡椅上，目光随意扫视而过，抿着嘴，沉声说道：“曹仁传回来的消息，你们也都知晓了吧？”
“樊城现在为名不见经传的刘封所据。”
“刘玄德被刘荆州算计了。”
“我们要不要乘势夺回樊城？”
“都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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