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铃兰，喜阴耐寒，常生长于我国北方高山中。气味甘甜，是为镇定安神芳香良药。但，铃兰全株有毒，尤其以大花铃兰毒性更甚。成人适当取大花铃兰芳香镇定之用却无大碍，但如果与婴孩长期共用，就会导致婴孩儿从最先腹泻不止，全身长红疹到后来高烧不断，气喘甚至窒息而死。
安宁露中有很大成分是铃兰中提取的芳香精油。但微小摄取对成人影响几乎忽略不计。如若长期与婴孩儿共寝一处，那多多少少会使婴孩儿通过呼吸摄取过量铃兰花香，日积月累从而导致不可逆转的惨剧。
阴妃很聪明。在自己失眠难安时，会取一滴安宁露擦在耳后，可保证一整晚平静安定。但在与燕妃示范过程中，她使用量确是自己使用量的十倍还多。想着那燕妃日日忧愁，自己唯一的心灵寄托就是在这个还未满月的小女婴身上，因此每晚独守空房的燕妃，却将小公主留在了自己身边。一整晚才不算太寂寞凄凉。
但，哪知此举却害了自己和孩子。过量的安宁露，不仅仅自己没有察觉，自己的孩子睡在身边也在所难免的呼吸进这种毒气。杀人于无形，确实是对此药最好的诠释。
望着阴妃渐行渐远的背影，青奴手心开始阵阵冒出冷汗。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选了条不得回头的路，只能壮着胆子一直走下去吧！”青奴深深吸了口冷凌的空气，不禁打了个冷颤。
最近几日，杨冠几乎天天往立政殿跑三遍。早，中，晚无一懈怠的。今年这个冬来得异常寒冷。尚未到冬至，从朔北吹出来的风已经割得人脸生疼。本就虚弱之至的皇后突然在这两日停止住了咳嗽。不太像往日那般咳得撕心裂肺了。
一众侍女还高兴以为皇后娘娘这病已经有所好转，正在准备一些清淡可口的清粥，伺候皇后喝下。但望着已经形如枯槁的瘦小身躯，杨冠却有种越来越糟糕的预感。咳了许多年，这几日却不咳了？这是不是回光返照呢？咬着嘴唇，心中一直嘀咕着这件事。
跨出立政殿门槛，却瞧着一个小宫女与太监在宏门外拉拉扯扯，哭哭嚷嚷。遂，呵斥道：“大胆！这里是皇后清静之所，岂容没规没矩小宫人在此造次！”
那侍女瞧着来者却是杨妃娘娘，连忙匍匐在地连连磕头道：“娘娘，救救咱家小公主吧！救救公主吧！”小宫女趴在地上不断磕着头。
听完她一段叙述，杨冠立马拉着柳太医一路飞奔，赶往凝芸殿中。
当柳太医掀开襁褓，只瞧了一眼，便大声命令道：“快！请专管药理的肖太医速速前来！”
“大人，肖太医在监管皇后娘娘汤药呢！吩咐没有允许，不得进入打扰！”小助理连忙禀报道。
“嗨！”柳太医失落一声，连忙起身：“走，亲自去找那老头前来！”柳太医拉着小助理一路小跑行出殿外，往太医院而去。
望着几近绝望的燕妃倚靠在床楞，瘦削又虚弱。那张苍白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犹如中毒颇深的病患。空洞绝望的眼神望着窗外惨白的天空，不发一言。
杨冠紧皱眉头，缓缓行到她面前道：“如何搞成这样子？”却依然无言无语，没有生气。
“病得如此严重，为何不早些找太医诊断？为何不来告诉我？”她伸出颤抖的手，握住瘫软在锦被中的手指，妄图将她拉回现实中来。
那手指渐渐缩回，并不看她，依然不言不语，死一般沉寂。
“尉迟将军已经护送燕家人到了西北牧场。虽天寒地冻，但取暖设施也是一应俱全，你不要太过担忧！”杨冠想着这一切冷漠许是燕妃太担忧家人的结果，遂安慰道。
“娘娘，您该喝汤药了！”侍女在帷帐外轻唤燕妃。那病榻中的人缓缓起身，行出纱帐喝药去。
杨冠探出身，轻轻撩开被单，仔细端详榻中的小人儿。却说那女婴一脸通红，满脸红疹直接蔓延到颈部。看得杨冠眉头紧锁。拿手轻碰额头，确实发着高烧，连着耳朵都是滚烫。“嗨！”一声叹息，望着可怜见儿的婴孩，母性的善意油然而生。
“娘娘，房大人有要事找您过去商谈！”灵芝站在帷帐外，禀报道。
只得先行离开的杨冠不放心的瞧着沉睡中的婴孩儿，再望着倚靠在扶手中被伺候汤药的燕妃，说道：“不急，柳太医医术高明，定能治好孩子！”说完，那燕妃依然是木然空洞的表情，不置可否。
当正在两仪殿与一众大臣商议一号码头修补方案，却双喜急急行入殿中，垂首在皇帝耳边轻语一声。
“今日就到此！改日再议！”李世民猛然起身，抓起趴在地图上的杨冠，大步行出殿外。
莫名一路小跑的杨冠看着李世民却是行走在通往凝芸殿的路上，于是带着一丝欣慰笑道：“对嘛！自己的亲身骨肉，哪有不管不顾的道理？现在才想着去看望看望？这父皇当得也太失职了！”
却话音刚落，男人顿时停住了疾步快走。转过身，一脸严肃又忧愁道：“你刚刚是不是去过凝芸殿？”
“对啊！”杨冠理直气壮道。
“你刚刚是不是还看了那孩子？”
“对啊！”杨冠睁着大眼睛道。
“你为何要孤身前往那里？”他显然有些懊恼了，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话说得？我为何不能孤身前往？那里是龙潭还是虎穴？我就为何去不得？还有，孩子病了多久了？燕妃失落多久了？你可有去探望过？安慰过？你不去，我代你去，有何不对？”杨冠扯过被他抓疼的手腕，委屈道。
李世民长叹一声，有些无言以对道：“你可知？那孩子死了！”他走近些，瞪着布满血丝的眼。
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打得杨冠倒退几步。“怎，怎么可能？刚刚还在睡觉呢！我摸着她额头还在发烧啊！如何就，如何就死了？”杨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刚有没有与婴孩独处过？没有任何人监看的情形下？”他抓着她胳膊，愤愤一声。
“只是燕妃从帷帐出去一小会儿啊！她喝汤药去了。我就在帷帐中照看小公主一小会儿。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杨冠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不愿相信他在怀疑自己。
“我现在问却是在救你，你这笨蛋！”他背着手在杨冠面前左右踱着步子，沉思片刻，吩咐道：“待会儿，与我一起进去。你一口咬死没有独处过。兴许这劫才能过去。”
杨冠一听这话，甚觉好笑。“我为何要说假话？怎么？他们怀疑小公主的死与我有关？难道，说是我害死那孩子？”杨冠抓着前襟衣衫，心有些抽痛。
“那边的证人都是凝芸殿的人，只要你一口咬定没有独处的机会，这事就算过去。”他说完，拉起她的手准备继续前行。
杨冠撇开大手，冷笑道：“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何要说谎话掩盖真相？那孩子本就命悬一线，说不定是在我离开之后，才气绝身亡的。与我何干？我甚至还帮着燕妃找来柳太医。如何还会害她？燕妃应该也是明白人，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的。”她执拗的避开他的目光，大步往前走去。
看着那女人甚是固执，油盐不进。愤怒异常的李世民立马抓住她胳膊，几欲止住她前进的脚步。
“看不出来吗？有人存心陷害，就是你今日有一百张嘴，也是解释不清。那栽赃之人就是燕妃本人，你难道还不知？”李世民抓住还想挣脱的胳膊，愤怒这个女人太过单纯。
“我不管！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她又为何要陷害我？我为燕家人做了那些事，她不可能一点都不知吧？既然知道，又为何恨我？还要陷害？”她使劲挣脱他的大手，气愤又委屈。
“你以为你为燕家善后，燕氏就会感激涕零？一碗饭养个恩人，一斗米养成仇人。有些人从来都只会站在自己角度想问题。如何体量他人不易？”
就在相持不下之时，杨冠踩在冰面的脚后跟一滑，整个人仰天倒下去。却这时，那男人手劲儿不大，还未抓稳形势下，那女人却一屁股坐在冰地上。
瞬间，散落在地面的淡蓝裙衫晕开一团嫣红的“牡丹花”，晕开面积逐渐扩大，直到侵染整个裙面。
措手不及的男人蹲在地上，惨淡的望着同样措手不及的杨冠。对视的双眸都透着不可置信。
“我，我，”行行热泪滚落，大大的湛蓝双眸如一汪天池湖水瞬间倾泄而下。
颤抖着双手的男人抓着孱弱的肩，大吼道：“来人！来人！快传御医！”
“我怀孕了！你可欢喜？”颤抖着双唇，女人露出一抹苦涩的笑颜，只一句，却栽倒在男人怀中，轻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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