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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之长安月下 第四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站在立政殿外,杨冠冷凌着脸,庄严而沉重的表情一览无余。想起长孙无忌那张如尖刀的脸,再回想皇后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杨冠莫名开始踟蹰,开始退缩。一冷一热,一红一白,长孙家二人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啊!“可惜如我杨冠,阅人无数,却也栽倒在这把软刀子上?如何就选择相信了你呢?”杨冠悲怆的冷笑一声,无奈摇摇头,提起衣裙依然行进殿中。“还是先把手头事处理完毕吧!”她叹息一声,道。

由小宫女领着道,杨冠行进在回廊。“今日天气如此好,如何还在内殿中歇息?”都这个时辰,杨冠疑惑的问道。但瞧着小宫女一脸愁容,并不作答,似有难言之语,无声无息在前方带着路。

立在内殿外,就听见里头咳嗽声阵阵,还时不时夹杂着困难的喘息声。杨冠心开始揪起,一股难受苦楚油然而生。但又想着长孙无忌那张嘴脸,心却又沉入谷底,依然带着冷凌跨进门槛。

看见此时的皇后一身米白丝萝寝衣,身披银白狐裘斗篷,柔顺青丝只微微向后拢起,一身毫无装点,显得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细看那人怀中还揣着一个麒麟暖炉。如何才初秋的暖和天气就着这身打扮?在过冬吗?还是演给我看?杨冠疑惑着屈腿坐下,接过宫女斟来的青茶,心中盘算着。

“前段时间就听说你在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我本想过来问问究竟是出了何事。但一场寒疾却圈住我,不得过来!究竟实情如何?何人加害?”说完,轻咳一声,倚靠在扶手中喘着气。

杨冠冷眼望着那极尽虚脱之人,心想:还真是明知故问啊!究竟所谓何事?何人加害?难道你不知?杨冠却放下茶盏,嘴角扬起一丝轻笑道:“劳烦皇后担忧了!不过杨冠一时玩心兴起,疏忽大意所致。但本人命一向挺大,一切都还安好!”说完,盯眼望着那软塌中人,仿佛已经看穿她一切诡计般。

“那就好!没事就好!你知道朝堂大臣背地里都唤你啥?”蕙芷呡笑着自顾自说道:“都称呼你是九尾狐呢!还是只白狐!你说是不是真应验了?”笑着说完却扯过绫罗丝绢,遮住苍白嘴唇,猛咳出声来。

杨冠瞧着那人咳得如此厉害,仿佛还瞧见她掩唇的白色丝绢上映出一团红晕,再回想自己阿妈似乎也是这样的情景,心立马一紧,“怎咳得如此凶?可有找太医看看?”不知不觉,那恻隐之心占据了杨冠整个心房。

而皇后却只将手中丝绢捏成一团,笑答道:“看啊,天天太医都来问诊的。不必担心!”她微微侧过身来,伸出雪白而枯瘦的手握住杨冠的手,郑重一句道:“万不可让陛下知道。不好让他担忧!”杨冠看着她那双略显灰朦的眸子,悲从心来,究竟是演戏还是真情,杨冠有些分不清了。

“阿冠,今日来,不光来看我的吧?我听说了汤司官的事。嗨!司官怎会做这等傻事?”她靠在扶手中,虚弱的摇着头感叹道。

杨冠被这句拉到现实,差点误了大事,遂说道:“司官身亡,现在的御用司衙群龙无首,草草安排其他人等接替司官之务,我自是不放心的。而今又是长安秋丝大会在即,遂,今日是来请命,先将司衙内务交于我,等发现合适人等,再另行安排。”杨冠坐正身躯,拱手请命道。

长孙皇后微微点头,含着欣慰的笑意道:“还好,你有这份儿心,少去我多少烦恼。这样安排甚好,就是怕辛苦你了!”蕙芷拉住杨冠衣袖,轻声道:“阿冠,织造司衙本与你不相干,但你都能如此认真上心,如若我求你其他,你也能这般对待,那我就是下落黄泉,也是瞑目了!”颤抖着声线,杨冠见到皇后一滴热泪滚落在手背,心中不详预兆顿生。

“皇后母仪天下,何事不是唾手可得,如何还来求人?实在折煞杨冠也!”杨冠扯出被拉拽的手,仿佛知道此人又要演出好戏。

而那苍白枯槁般的手瞬间抓住她衣袖道:“阿冠,我知道,自己可能大限将至,命不长矣!这辈子锦衣玉食,平平顺顺,却不再敢有所奢求。只是,只是.......”话还未完,一顿猛烈咳嗽袭来,令那张瘦削苍白的脸立马变得绯红。

杨冠见到这般苦痛的她,立马拿手拍着她背,道:“药呢?吃了吗?药在哪里?”说着,一滴焦急的泪夺眶而出。

而她佝偻着背,缓缓摇着头道:“不用了,吃了一辈子药汤,没有用的。”她扯过她的手臂,紧紧拽住,道:“阿冠,我知道,在朝政上,大哥会难为与你,甚至是针锋相对,但请你不要和他计较,他就是个认死理的人,只要自己认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哪怕对方再做更多事,他的陈见也不会减去半分。但念他不过一门心思在江山社稷上,也是为大唐安危做想,也是好心而已,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见气。我只是更担心我那几个孩儿。承乾自幼孤僻,性情冷漠,一意孤行。又少年不在我身边,感受亲情母爱少了些,以后他若犯了陛下大忌,求你至少能保住他一条性命!”她那虚弱枯槁的手死死拽住杨冠的丝锦袖,让杨冠呼吸越来越急促,心开始紧张起来。

“泰儿从小天赋异禀,能文能武,实乃全才。但这孩子,锋芒毕露,又争强好胜,心胸更是狭小,遇事必定要争个输赢,实在不是胸怀天下的帝王之料。我害怕有朝一日,他们兄弟......”还未说完,那排山倒海的咳喘之声猛烈袭来,皇后匍匐在地,痛苦万分。

“来人,来人啊!”杨冠一边哭喊,一边放她靠在扶手中,抚平她起伏剧烈的胸口,道:“你的孩子那是你的事,我还有一大堆破事儿需要解决呢!哪里有闲心管你的孩儿?所以,你最好听清楚,快些给我好起来。那么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就自己起来亲自调教去!听见没?”杨冠拿丝绢擦拭着她嘴角边的血丝,就如八岁那年擦拭阿妈嘴角血丝般,颤抖着双手,哽哽咽咽。

而她依然死死拉住杨冠衣袖,泪水如珍珠行行滚落,颤颤巍巍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小锦囊,凑近她耳边道:“这是凤印!”

当杨冠听见这句,立马要挣脱出来,却皇后还是死死拉住她道:“阿冠,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不愿与你为这些无为之事争执,浪费时间。这印只能交于你手中,我才放心!以后,后宫一切交于你,我才能瞑目!”说完,将那锦囊塞在杨冠手中。

杨冠瞪着惊诧万分的水雾眼,望见她含着一抹难言的笑意道:“有了这,后宫大小事宜,由你定夺;没人敢再动你分毫!”说完,渐渐松开她的衣袖,闭上眼,任由宫女搀扶往纱帐中。

在初秋金灿阳光里,行到南海池边,望着水光潋滟的一池湖水,攥着锦囊,她能肯定,她与上巳节事件无关,却都是长孙无忌一人所为。

脑海中不断浮现她与自己并肩坐在湖边讨论帝王无奈时的场景。回想,她随时随地,一门心思都在李世民身上,处处为他做想,事事以他为先,满满的心房塞满的都是那个男人。而男人的夫妻情分呢?也对等回应她了吗?“深深庭院,又一个孤怜的女子!”杨冠低浅一句,继续大步行往织造司衙。

刚踏进司衙大门,她先深深吸口气,沉淀下来,再双手击掌,不断吼道:“所有人等,进内室开会!”一副胸有成竹样。

当丝造相关人等鱼贯而入,杨冠环扫四周,众人皆耷拉着脑袋,个个失魂落魄,眼睛红彤彤,犹如挂着两个大灯笼。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杨冠落座在司衙曾经的软垫上,高声道:“都给我打气精神来!现在形势不容自怨自艾,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岂容诸位在工作之地抽抽涕涕?”

却一小丫头窸窣一声:“司官不在了,以后咱们听谁的啊!”说完,憋屈的哭声开始断断续续在四处传开。宫女们有许多也跟着流下眼泪来。

缓缓站起身,走到小丫头中间,看着姑娘们愁云惨雾样,说道:“司官在,咱们一定会做得很好。司官不在,咱们要做到更好!只有把手中本分出色完成,大伙儿才能告慰司官的在天之灵啊!”

“司官真做了那大逆不道之事吗?那咱们以后怎么办啊?陛下会不会迁怒到这里?”小宫女呜呜啼哭,越说越害怕起来。

“这事就此打住,以后不得再提起!但,这也给诸位敲响警钟。管好自己的嘴,干好本分事,只要做好自己才能修成正果,年龄一到便能平安衣锦还乡!诸位可记好?”杨冠扫过一群只管连连点头的宫人,继续道:“从今日起,织造司衙由本宫代为统管。直到甄选出合适人选为止!现在各司其职,都散了吧!”

杨冠望着那些个小宫女垂首行出内室,而唯独右侧的一个小丫头一直伫立在原地,迟迟不愿离开。杨冠细看之,却发现是那日司官惩戒的小宫女,颦儿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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