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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之长安月下 第四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立冬后的风呼啸在耳际,阴冷得令人发抖。仰望灰白的天不留一丝轻云,如现在惨白一片的心样,透着无尽的空洞。一把侧翻过身,他正在一点点取下那个双环结。结扣层层松去,却留下双手一圈一圈血痕。如一双凤血手镯,妆点在女主人手腕上,述说着无尽凄凉。还是那双大手,帮女人穿戴好衣裙,脱去自己的外衣,罩在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一把扶起卷缩成一团的人,搂在怀中,不断搓揉着她的脊梁,希望能让身体的主人温暖起来。

“走开!”片刻苏醒的人,似乎在用最后的气力推开那如山的怀抱,自己曾经最眷恋的地方。“不要碰我!滚!”已经接近嘶吼,她艰难爬行,好一会儿才能站立起来,摇摇晃晃,偏偏倒倒,行走在来时的路。

猛然心被抽动,一瞬,剧烈撕扯,心脏如生生拽在死神手中,被死神无情戏弄。呼吸开始急促,一呼,心就跟着抽痛,一吸,心就跟着紧缩,一阵一阵,一口一口,开始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开始有种窒息的难受。

呆呆见着她绝望的背影,男人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错误。更有可能从此失去,失去最在乎的东西。

喘,喘不出,她按压着心脏,刷白一张脸,终于还是倒在枯叶中,卷缩成最小的团,弓着背,窸窸窣窣哼出声来。

“阿冠!”他见状,大步迎上前去,一把抱起似乎开始抽搐起来的身体,“阿冠!”望着那张近乎惨白的脸,自己的心立马沉入谷底。

“疼——疼——”她试图吸进一口气,但换来的是更加剧烈的疼痛,她紧捂住胸口,半天艰难挤出这一个字。

“阿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他颤抖着双手,抱起那已经无力反抗的身体,开始拼命向树林外飞奔而去。

还在与双喜,老刘争论不休的出云望见那疾步快走的皇兄已经满头大汗,而怀里抱着的人更是惨白如死灰一张脸,立马意识到出了大事。

手忙脚乱,一众人等齐力把杨妃娘娘送上马车,陛下几乎是夺过缰绳,一力策马迅速驶离较马场。时不时瞟眼卷缩在角落里无比痛苦的人,那额头豆粒汗珠是颗颗流下。

不知是飞还是乾坤大挪移,杨冠只记得眯眼的一小会儿就被抱入了宫中。急急放在榻上。却在那人放下双腿时,一手鲜血展露在眼前。看着裙衫早已被鲜血侵染,又一次,杨冠从他眼中看见了恐惧。

颤抖着鲜血淋淋的双手,嘶吼道:“快,快传御医!怎么还未到?”,“来了!来了!”双喜几乎是连滚带爬进入寝殿,带着一众御医前来会诊。

那柳太医爬着进入帐中,还未摸脉听诊,见此血腥场景,立马高呼:“传女医官,快!”,再摊开银针,掐准虎口,快狠准一针下去,接着是内腕神门穴三寸,足三里五寸。

而此时,速速领命前来的女医官,钻入帐中,与柳太医交流一番,来到皇帝跟前,禀报道:“陛下,娘娘是心疼旧疾来袭。需先诊治急患,而其他问题,还需细细查看。因此陛下还是请先回避。”女医官垂首瞧见陛下一手鲜血,心中担忧更甚。

“是啊!陛下,还是容大伙儿先诊治吧!咱们都在这里,也是帮不上忙啊!”双喜扶住些许虚脱的陛下,领往殿外。

坐在两仪殿台阶上,盯眼瞧着满手的鲜血,似乎还瞧见它们在不自觉的颤抖。这是怎么了?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一生都在追求谦谦君子笑看风云,却终还是换来这样的结局。平生最恨失去理智,让愤怒和盲从牵着鼻子走的人,而今日的自己却干了件令人发指的不耻行径。这是在干什么?在干什么?

“都是我不好,是我将她硬带出宫的。我只是想让她看看建造好的晾房而已!”出云如犯了大错的小孩儿,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

老半天未见皇兄发一句言,出云知道今日自己请求驸马之事不仅未果,连着还犯了大错,触怒龙颜。双喜见状,只得拉着公主先行退下。

“陛下!”一双掐丝凤尾绣鞋立于眼前,蕙芷缓缓蹲下,满面愁云捧起无限萧瑟失意人的脸。

当蕙芷望着那双有些哀怨与绝望的眼,心猛烈绞痛。“阿冠,会好的!您不必太过忧心!”看着深邃幽潭的眼底透着一股水雾,蕙芷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与寻常人一般无二的软弱和手足无措。顿时,自己一颗泪滴滚落,仿佛那双哀婉的眼能感染自己,想要跟着他一起悲伤。

“会吗?”许久,他才答出一句,回荡在空荡荡的殿中,透着无尽的孤独与惆怅。

双喜此时端着热水而来,蕙芷接过手帕,摊开他那双血手,开始一致致,一道道擦拭。直到鲜红颜色消失在眼眸的尽头。

“虽柳太医没有钟太医资深,但,他也算是钟太医最得意的门生,放心吧!”她浅浅低着头,温柔声线,透着一种沉稳,更是一种安定。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无论面前的境遇如何艰难险阻,听她一言,见她一面,却又刹时变得云淡风轻。一切的荆棘泥潭,对于她似乎都能视为平地。

“陛下!柳太医出来啦!”双喜欣喜一声。

“如何?”他紧握住蕙芷的手,似乎找到一个支点,如若没有这个支点,这高大身躯立马有垮塌的危险。

“禀陛下,娘娘这病,当年师傅在辞世时就有所嘱托。心病本就来得猛烈,旁人看到确实吓人。臣已经与娘娘施灸,控制住病情,暂时不痛了。”柳太医拱手禀报道。

“那以后到底如何医治?”蕙芷一脸担忧,问道。

“回皇后,心病还需病人平日心情平复,切勿大悲大喜。脑通心,心主神明。这病还需病人将息调理,医官只是辅助作用,确无根治的办法呀。”

柳太医匍匐在地,斟酌片刻,脱口而出。“今后不可再悲痛欲绝!”

皇后听着他这话,“悲痛欲绝”?所为何?不是好好的吗?难道又是起争执了?蕙芷望着懊恼悔恨一脸的皇帝陛下,似乎能猜出几分缘由。

“女医官也出来啦!”双喜连忙接过女医手中的医箱,禀报道。

“如何?”他大步向前,急急问道。

女医官却只是看着柳太医,似有难言。柳太医心领神会,带着双喜先退出两仪殿。

“启禀陛下,娘娘血已经止住了。臣会每日定时更换药物,陛下勿犹!只是,只是........”似有难言,有些难以启齿。看着皇后,更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蕙芷急迫向前,问道。

“只是,行夫妻之礼,需暂缓!”女医官说完,倒有种吞鱼骨的哽咽,把头垂得更低些,急急退下殿去。

蕙芷侧头看着已经瘫坐在龙椅中的男人,心中已经能猜出八九分。伫立许久,悠远一句:“臣妾去看看阿冠!”说完,悄然退到甘露殿中。

轻缓行到纱帐前,蕙芷伸出芊芊手臂,撩开金色祥云纱帐,怯怯瞧见床榻上那惨淡的身影。那如布偶的身体躺卧在一堆金灿中,苍白,如宣纸的苍白脸色,看得人心砰砰跳。而那双湛蓝的眼眸仿佛两块极地寒冰,盯着纱帐,显得那样空洞,又绝望。面无表情,猜不出心中作何打算,只是就那般死一样沉寂的看着房顶。而摊在榻外的手腕上一处鲜艳的血痕,似乎在控诉着究竟发生了什么。蕙芷的心立马沉入了湖底,跟着一颗晶莹泪珠滚落。

拍拍扶倒在榻前,还在抽抽涕涕的灵芝,:“下去打些热水来,灵芝丫头!”灵芝明白,些微点头,退出纱帐。

此情此景,蕙芷完全明白发生的是什么。她饱含泪光坐在榻前,轻抚着她的手腕,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嘴里艰难挤出只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抬起双手伤痕,蕙芷低垂着头,仿佛犯错之人是自己,有无限悔恨。

许久,还是无言无语,面无表情。“是我的错,我不该劝你进宫!阿冠,都是我的错!”此时的蕙芷有太多自责的成分,她始终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

“错的不是你,是我!”许久,听见床榻上的她轻声一句,那虚弱的声线仿佛一根羽毛,轻轻掠过湖面,那样悄无声息。

蕙芷盯着她,眼前人却有一种超脱常人的镇定。如若现在的杨冠是大吵大闹,是破口大骂,蕙芷反而还能放心些,而现在一反常态的镇定,倒让自己抽口冷气。“阿冠,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蕙芷捂住自己已经开始抽泣的嘴,侧过脸来,痛心而泣。

哭?我不想哭!因为哭也没用!在这里,哭只能显示自己的软弱。

“以前有人曾经跟我说过,在这里,不懂顺应,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缩回手腕,淡淡一句:“现在,我明白了!”话毕,她微微闭上双眼,不再讲更多,更不愿再记起不堪的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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