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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之长安月下 第四卷 庭院深深,深几许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杨冠被皇后领到“织造司衙”一通参观。才明白自己以前是有多孤陋寡闻。那皇庭御用丝造司衙果然不是一般织造所能比拟。每间内室都是一种独特功能。织布机器设备一应俱全,手摇纺车不计其数,脚踏织机又是几十辆规规矩矩一字排开。从世界各地收纳而来的丝织原料堆积就是满满两屋子,姹紫嫣红,眼花缭乱。杨冠摸着说得上名号的,或说不上名字的丝料,惊叹不已。

“喜欢吗?我就知道你定是这番表情!”蕙芷看着两眼开始放光的杨冠,捂嘴窃笑一声。再拉起杨冠的手,继续往另一间房走去。

推开房门,一股暖流立刻向到访者扑面而来。杨冠怔怔看着满屋的木架如藏书阁书架般整齐排列,层层摆放着大大的篦竹簸箕,甚是有序规整。她缓缓行在木架之间,看着各种类别的蚕卷缩在簸箕桑叶中,摸摸这儿又摸摸那儿,双眼放出异样光芒。

这里的蚕,仿佛就是在开世界大会,齐齐聚集在此,无一疏漏。有来自北地的柞蚕,楚地的矐蚕,戎狄的樟蚕,甚至还有一种杨冠从未见过的蚕。

“这是刚从日本远道而来的天蚕。”一养殖司官垂首禀报道。

“这就是日本的天蚕?”杨冠用指肚轻轻搓搓那懒乎乎的小东西惊讶万分。“早领教这天蚕丝如何精贵,原来就是它结出来的丝啊!”杨冠仔仔细细瞧着这小家伙。

“天蚕茧呈椭圆,茧有深绿,浅绿,金黄等色,又以绿色最为著名。”那尚宫取来蚕茧捧给杨冠看。

杨冠瞪大眼睛左右翻看那胖乎乎的小东西,若有所思。

走出蚕房,杨冠很是不解:“皇后领我到此,不是只是为了来参观散心的吧?”

蕙芷呡而一笑,拉着她来到议事厅。屈腿坐在几案旁,司官奉上一匹布料,放在杨冠眼前。却说那布料浅紫闪动丝滑光泽,而这般紧致细密的绫罗绸缎实属丝之上品。

“这是何意?”杨冠摸着布料问道。

“回娘娘话,此乃高丽彩丝。因丝缎光泽闪耀,而又非染料侵染,是自然散发淡紫色调,没有染色一道工序,成本又比同等级丝降价不少,因此刚一上市,引起各国商队疯抢。”司官跪于中间,解释道。

“这种丝现在在商队中地位极高。高丽这次赚得是盆满钵满。而明年唐丝很可能受冲击不小。”蕙芷轻轻摇头,叹息一声“这些年,年年征战,而今国库空虚,眼看与突厥一仗是在所难免,今年蚕丝如若再不争气,明年农户生计也成问题啊!对这些丝织我自是不懂,正焦急该如何是好,汤司官却忆起你来。”

“贵妃娘娘开创的长安丝,平定淮南薛氏于无形,老臣甚是钦佩。这次却放着您这样一位行家里手不用,实在可惜!”司官微笑着鞠躬道。

杨冠看着这散发珍珠光泽的淡紫面料,疑惑道:“无需印染,出丝就这般颜色?是为何?”

“因是高丽盛产碧落花,蚕是高丽独有的一种,一生只吃碧落花瓣为生,因此吐出的丝就是这般碧落花淡淡的浅紫色。”司官一一汇报详情。

“什么?蚕还能吃花瓣?”杨冠甚觉不可思议感叹道。

“眼看春天即将到来,咱们大唐若是再拿不出新颖之作,许是风头都被高丽占尽了!”蕙芷满脸惆怅,拖着腮说道。

一路听来,杨冠都并无发声,只是静静听着现在丝绸新局势。虽说唐丝在商队心中地位无人能撼动,但近几年唐丝似乎在推出了长安丝后,就再无新作,而高丽国一次次推出佳作,却让商家耳目一新,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架势。

直到悠悠走回翠微殿,杨冠似乎都痴痴迷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阿冠,我知道你就是个闲不住之人。与其在宫中和陛下口角之争,与众妃嫔争奇斗艳,不如做些自己拿手又有兴趣之事,既让自己充实些,又为大唐贡献一份心力,这样是不是更有意义了?”蕙芷一语道破梦中人。杨冠看着她,甚觉这偌大宫中,似乎只有她还能读懂自己的心。

“灵芝,你说奇怪不奇怪?以前我就疑问是不是蚕就只吃桑叶,而你偏说从神农氏起,蚕就只吃桑叶。而今那高丽彩丝却是高丽蚕一生只吃碧落花瓣,居然吐出的丝是淡紫色,简直是绝了!”杨冠围着正在把鸡收回鸡舍的灵芝团团转。

灵芝盯着又像变个人的杨冠,有些木然:“公主,额,不!娘娘,您这去一趟织造司衙就这般生龙活虎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公主暂时不想那些烦心事也罢!等我这大神研究出应对方法再与那皇帝老儿抗衡!”她大袖一挥,潇洒大步走进内室。丢下一句:“灵芝,什么时候吃饭,本大神饿啦!”

灵芝站在园中,老半天没回过神来,心中疑惑,到底皇后娘娘用何法子,让她瞬间就变了个模样?........

“说起蚕食花瓣,倒是让奴婢想起一件旧事!”灵芝摆着菜肴,一边悠悠回想往事“就是公主,额,不,是娘娘被齐王带走之后,还未来得及收捡的蚕那年结出的茧也是有颜色的。”

“什么?”杨冠抓起的筷子立马停在空中。

杨冠回想起当年自己也很疑惑,前晚放在簸箕里的海棠花瓣,一夜之间就消失无踪,一连几次都是如此。当时还以为是灵芝偷偷扔了,现在想起来,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那些蚕茧可还在?”她急切问道。

“额!对,那蚕丝是淡粉色的!”灵芝还沉浸在回忆里。“应该还在别院里。我没卖,都捡着呢!”

“那你出趟宫,把那些拿来我看看!”杨冠有些亟不可待,两眼放出光芒。

“嗨!明日双喜就出宫替我置办些东西,让他去取便是。”灵芝摆好菜肴,几欲出门。却杨冠听她这话有些口气不小,立马抓住灵芝手臂,狐疑看着这小女子,道一句:“灵芝,双喜与你有那么熟吗?”

灵芝听这话,脸一下子惊得绯红,慌慌张张,支支吾吾:“他要出宫办些事,我就让他代劳了。”

杨冠虽是大大咧咧惯了,但对这些小小情愫甚是敏感,立马拉下灵芝继续审道:“双喜是皇帝身边红人,去宫外办差哪里劳烦他出手,灵芝,你有事额!”她指着满脸通红的灵芝,疑云更深。

“没,没有啊!”灵芝还在垂死挣扎。

“看你头上这个金丝雀发钗,从进宫就每天都带着,灵芝,这是从哪里来的?别告诉我是自己买的,我根本不信这些鬼话!”杨冠一把扯下发钗,展现在彼此眼前,一脸严肃。“是双喜那家伙送与你的吧!”一听这话,灵芝那涨得绯红的脸,更加红。老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随即起身,不顾灵芝阻拦哀求,急急往两仪殿跑去。

却来到两仪殿,管事刘公公禀报,陛下今日去往立政殿与皇后共进晚膳,双喜自是鞍前马后。

她从两仪殿中走出,却越想越觉问题严重,不可再拖,今日必须找双喜当面说清楚。遂打定主意,提起衣裙大踏步往立政殿而去。

独自站在立政殿,杨冠踟蹰着到底如何唤双喜出来,左右寻之,却见殿中丫头从大门跨出,立即抓住:“桂公公可在殿中。”

小宫女一脸茫然看着杨妃娘娘独自来到皇后处寻桂公公,心想这陛下才刚到皇后处,杨妃娘娘就赶过来兴师问罪?也太小肚鸡肠了吧!但还是遵照杨妃娘娘命,无声无息进殿禀告桂公公,不敢惊动陛下和皇后。

不多时,只见双喜提起衣角,嬉笑一脸来到杨冠面前。杨冠环顾四周见无人,随即拉起双喜衣领,急急走到墙角。愤愤把那发钗塞到双喜怀里。“双喜,你胆子见长啊!打鬼主意都打到我的人头上来啦?”

双喜捏着那簪子,不知如何解释,只是低头怔怔看着那金丝雀,不敢发出一声。

“双喜,我且告诉你,灵芝是我的人,她迟早是要出宫的。等我寻到一处好人家,就让她成亲去。她以后会子孙满堂,儿女绕膝。我并不是对你有何意见,你也是个好人,我自是知道。但,.......说这些只是让你明白,她的路不是守死在宫中。你可明白?”杨冠一口气道完心中所想,却并没轻松多少,反而感觉更加沉重,又甚觉心中阵阵绞痛,有些对不起双喜。

转身离开时,杨冠不再敢看双喜现在的表情。她忽觉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有些于心不忍。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拖着当什么都没发生,这般快刀斩乱麻也应该是对的吧!

“杨冠,你到底做对了吗?”心中不停问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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