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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之长安月下 第三卷 扬鞭西指,走天涯。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听完一段剜心又似乎没心没肺的话。

“一定要与我这样说话吗?”他沉默片刻,带着满心怅然与失落。之后许久一屋除了孩子哼哼呀呀声,再无声响。

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杨冠低垂下头,卷缩在靠墙的小角落里,许久都无声无语。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能伤害彼此的话语。仿佛一把利剑毅然决然在彼此之间决绝画下一条深邃鸿沟。似在警告,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悻悻不放?

沉沉长叹一声,他转过身来,抱起还在挥舞拳头的婴孩准备离开。

“你要带他去哪里?”突然紧迫一句,杨冠猛然预感到一切样,从床榻尽头爬向孩子的方向。

“你身体也在慢慢恢复,不可能永远呆在这里。我们明早动身回长安。好好休息!”他背对着她,并不再看回头,沉稳悠远一句。

“明月寨你要如何惩治?还有唐凤,要怎样?”她虚弱趴在锦被中,满心都是不相干人等。

“现在玉门旧部全部羁押待审。只差一声号令,休想再见到明早的太阳。但只要你合作,心甘情愿回长安。你所关心的人和事都能如你所愿。”他坚定一句,不容置疑。欣长萧瑟背影抱着孩子消失在丝锦屏风之后。

回去?长安?想不到费劲心力,还是终逃不掉被捉回去的命运啊!杨冠匍匐在床榻,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向一团如云锦被中。

看见陛下从内室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走出来,尉迟大步向前,拱手道:“恭贺陛下又添皇子。臣这几日已经安排妥帖,先头部队已经开始转移。高昌使节也前来办理好交接,鞠氏一族已经退回到龟兹,这一年估计难掀风雨矣!玉门关一干人等正关押待审,请陛下做最后指示,是该如何处理?”尉迟正把几日工作进展一一汇报,但眼睛一直盯着婴孩,露出又欣喜又好奇的表情。

“嘘!”他示意汇报工作小声些,孩子已经甜甜睡着。再轻轻摇晃臂弯,右手拍着婴孩儿,好一阵确认已经睡熟,才放心交于嬷嬷手上。满眼关切慈祥地看着孩子渐渐远去。

尉迟还从未见过为人父的皇帝陛下,竟是这般模样,自己印象中的陛下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冷若冰霜样,而此时的神情却与寻常人家初为人父的感觉无异。他惊讶于现在变化巨大的皇帝陛下,更加肯定如此疼爱孩子的父亲定不会对公主存狠心吧!应该不会秋后算账矣!尉迟长舒口气,凝重表情顿时轻松许多。

“怎么?尉迟将军即将为人父,也想在朕这里学习学习经验?”看着尉迟木楞表情,他率先打破沉寂笑问道。而微笑眼,张大嘴,一脸茫然的尉迟将军似乎被这句问住,尴尬不知从何谈起。

“明月寨本是戍守边关的英勇卫士,不过受满心复仇之人蛊惑,才做些失去理智之事。就此解甲归田,遣散各处吧!”他背过双手,一声叹息。

片刻,尉迟见到陛下如此萧瑟失意背影,料定公主还未肯接受现实,左右斟酌之下,还是深觉应给陛下一些提示才对。随即斗胆拱手谨言道:“如若公主对陛下有些许微言,陛下能否不与计较?”一听尉迟此话,他转过身来,一双冷眼审视盯住此人道:“额?尉迟将军许是知道些什么?”

尉迟拱手,低头鞠躬道:“是阿采这般猜想,许是公主在玄武门那日见了不该见之事,所以才.......”尉迟反应迅速,甚感自己瞒天过海本事一流。却感觉背后阵阵发麻,心虚之至。

他背过身来,这才漠然回首前前后后所有事。难道真是她见了不该见之物?甚至是她去了城门?看到了......?如此这般似乎所有疑惑都说得通。

“原来如此!”他仰天长叹一声,呜呼哀哉!

清风明月,银白月光如冷霜洒落满庭院,杨冠看见那一地霜白,想起那年八岁也是在玉门关,与殷老将军坐在黄土城墙,观望高昌最后的明月。现在想来感慨万千。不知不觉走下地来。许是许久未走路,还是身体太虚弱,似乎脚都没有知觉,瘫软没有力气。一时用力不匀,忽向地板匍匐而去。就在此时,一把大手抓住双臂,满眼是他赶来,拉起她坠入满怀。

“怎么起来了?”他还是紧紧拥住她,许久不愿放开。

杨冠一把用力推开怀抱,飘飘然站立在地,“不是要去长安吗?想看看天山最后的月亮。”一边说一边迈开松软的步子,朝月光走去。

却一银白斗篷披来,双臂绕过肩甲,系上丝带,戴上蓬帽。满眼笑意道:“才刚好些,受不得凉。”说着开始不由分说的拉住手臂,搭在自己背上,一把背上背来。就如此,两人走出房门,缓缓漫步在如霜庭园中。

“现在你还不能走太多路,这样是不是舒服多了?既能赏月,又不劳累,多好!”他轻柔声线,就如说些家常话,轻松又惬意。

春天的夜色如此静怡,除了偶然听见一两声犬吠,一切静无。此时的月夜被银色的薄纱整个笼罩,显得那样清清淡淡,娉娉婷婷。又如青春韶华年,只与心怡人儿行进在如烟如梦中,一切都感谢生命的美好,上苍的恩赐。

匍匐在稳健背脊上,很舒服,很安全。摇摇晃晃,亦步亦趋,还能闻到沉香木的味道,久违的沉香木啊!趴在背上,看着他的青丝,他的颈,紧握的手想要抚摸一切,却只能生生孤独紧握。奈何都是罪过,罪过!一滴热泪,滚落。轻缓闭上眼,心中不由思绪漫漫。

世间最远的距离,是你在长安,而我在边塞?非也!世间最远的距离,是生与死的隔离?非也!世间最远的距离,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我有多爱你?非也!世间最远的距离,是我已经爱到痴迷,而我却不可说,非也!世间最远的距离,是我已经想得痛彻心扉,却只能深埋心底,非也!世间最远的距离,是彼此相爱,不得欢喜一起,非也!世间最远的距离,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气息,却还得强装做毫不在意,非也!世间最远的距离,是明明相爱,却要用颗冷漠的心,在自己与爱人之间掘出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留出彼此遥望相对的距离。世间最远的距离,不过是你已经成为了天,而我,只是水里的鱼。

........

沉沉的,嘴里缓缓念叨这些不知名的语句,她渐渐闭上眼,已经进入梦中,.........难得一片空白的梦........

苏醒时已经大亮,懒懒支撑起,环顾一屋,满室药香,仿佛八岁那年阿妈的寝室。没曾想自己也有病病哀哀的一天。杨冠自嘲一笑。空洞看着眼前赤赫纱帐,如同战死沙场早已风干的血液。想着,若这一别,我还能再回来否?还能重见?可能就是永别吧!今后的长安,我到底要怎样面对你?怎样过活?怎样自处?摇摇头,不敢想,因为没有未来,所以不敢奢望。

“吱嘎”门缓缓打开,侧脸见他款款而来,带着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的云淡风轻,“今日就要离开。我们梳梳头。”他轻声一句,满脸笑颜落座于她身后,开始取下木簪,放下发髻。

一把青丝攥在手心,杨冠能感觉他手掌些微颤抖“头发呢?”攥在掌心,回想往昔的纤长青丝却只剩下齐腰的一小节,有些心痛,有些惋惜。

“剪了!如前尘往事,都剪了!”杨冠坚定淡漠一句,看似洒脱不羁,却像是在刺痛某人,更像在刺穿自己。

沉寂片刻,他只悠悠一句:“没事,没了还能长出来。等明年春天就长长了。”这句似在说发,又似言语其他。似在安慰断发之人,又似在宽慰自己。

桃木梳,一致致,一道道。修长手指抚摸缕缕发丝,还如往昔,力度刚刚好。像在织一段锦,挽一段情。杨冠攥住锦被,越攥越紧,仿佛要握穿一切痛苦,斩断一世孽缘。

“好了!”他伸过头来,正面看着她,微笑满面:“以前就觉这般简单梳妆,你最是漂亮,现在看来更是如此!只是脸色还差了些,不过等回去,好生修养,原来的你定还会回来。”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要触摸瘦削苍白的脸颊。

而她,却刻意避过那平生爱极的手指,侧过脸来低头不言不语。良久,似乎是思量多日的问题,她还是终将脱口而出:“到长安,于我们,你作何打算?”

而他看着低头好几日都不正眼看自己的杨冠,温润一句道:“那你呢?你希望在哪儿?入宫?还是只在翠微别院?”他低沉一句,站起身来,不敢看她,似乎倒像听候发落的犯错之人。

“是我,联合西突厥,是我,火烧唐营七百里!是我,都是我干的。你还要记住,我是高祖钦定的齐王妃,也堂堂正正站在太极殿,面见过文武百官。进宫?呵!恐怕是你这辈子最大的耻辱!我劝你还是不要妄想吧!”杨冠怅然一笑,似在自嘲更是在某人伤口处撒盐。

“那本就是我来解决的问题。不劳你操心。从今往后,你和恪儿只需站在我身后即可。”说完,他转过身来打横抱起床榻之人,一起迎着满院春光走出寝室,只留下身后药香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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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之长安月下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