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说的就是江州这座奇山。峰峦俊秀,花木扶疏,飞瀑流泉,云遮雾绕。
斜阳里,白衣少女站在锦绣谷的悬崖边,激动地挥舞着双手,“云儿快点,快点,瀑布云真的出现啦!”
瀑布云是庐山特有的气象,雾在风的吹动下,集聚澎湃,喷薄涌动成强劲的云流,漫过山野,俯冲谷底,宛如瀑布飞流直下,蔚为壮观。
月儿只在书里看过描述,如今亲眼所见,怎不让她惊叹。
岳云无奈地摇摇头,沿着石阶紧跑几步去追她。来江州快一年了,他才偷得一日闲带月儿到庐山玩。
被放风的小狐狸可得着机会撒欢,她敏捷异常,哪怕没有路,也钻得飞快,他简直追都追不上。
这座凝聚了日月精华的名山果然有些神奇,他也没想到,太阳还只是偏西,月儿就能变身了。
他不由暗想,以后要多带月儿到庐山里住住,这样,他就能更快娶到她了。
瀑布云蒸腾翻滚着,山谷一片雾霭,山峰时隐时现,宛若仙境。月儿若有所思,“我们私订终身,缺个媒人,就请庐山当媒人好不好?”
她总是有清奇的想法,岳云揶揄道:“那得先问问,庐山答不答应。”
“那你快问呀!”月儿一脸期待。
空山寂寂,无需约束。岳云对着山谷大喊道:“锦绣谷,我愿求娶月儿为妻,你可同意保媒?”
山谷荡起回声,环绕重复着他最后的两个字“……保媒……保媒”
月儿高兴地拍手娇笑:“云儿你听,庐山答应了!”
这样也行?她的率真让他心中漾起无限柔情,高山为凭,此生不负。
出了锦绣谷,忽见林中曲径,隐隐有竹篱茅舍。
两人循幽而去,但见一汪秀水碧色如玉,岸边几进草屋精舍,十分雅致,那精舍的屋檐下,有手书的两个大字“花径”。
围合着秀水与房屋,植有数百株桃树,正当桃花竞放,色如红焰。
“啊,人间竟有这么宁静美丽的地方!”月儿站在桃树下,轻嗅着朵朵红蕊,却不知人比花娇,她自己成了云儿眼中更美的风景。
“这地方是有来历的。”岳云笑道,“唐朝时候,大才子白居易到庐山游玩,时已暮春,却见此处竟有桃花盛开,因而写下一首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这花径两个字,还是白司马手书呢,可惜当年的大林寺已经不复存在,只剩这几间精舍。唯有一片桃林,几百年芳华未断。”
“如此说来,这地方不仅有仙气,还有诗意呢。”月儿的神思飘远,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场景,自己身着火红的嫁衣,灿若虹霓,绚若烟霞,云儿牵着她的手,穿过这灼灼桃林,为她揭开红盖头……
见她眼波流动,宛如痴迷,岳云忽道:“月儿这样喜欢,那我以后,就在花径湖边的桃林里迎娶你。”
月儿一怔,他们竟然……心有灵犀想到一处!
“一言为定?”她抱住他,扬起晕红的脸蛋。
“一言为定!”他揽住她的腰,倚在桃树上,深深吻了她。
月儿幸福地闭上眼睛,山为媒,花为证。一定,每一缕清风都听见了他们的愿望,一定,每一朵桃花都听见了他们的誓言。
马蹄特特夕照归,庐山的西麓,传来了沉厚绵长的钟鼓声。
岳云勒住马头,只见山洼平坦处,有一处气势宏伟的庙宇建筑群,琉璃瓦杏黄墙,香烟袅袅随风飘送,大雄宝殿深蓝色烫金字的匾额上,写着“东林寺”三个大字。
“月儿你看,这是东林古寺,从晋朝开寺到现在了,香火还这么旺。”他指给她看。
月儿躲在他背后笑道:“我不进去,越古老的庙越有讲究,万一里面有什么镜子法器,照出我是小狐狸怎么办。”
正说着,那庙门却咿呀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少女,岳云一见不由愣了,安娘?
月儿瞬间变成了小狐狸,藏进了树林中。
岳云跳下马,向妹妹走去。“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有点奇怪。
这一年,他专注于训练背嵬骑兵,加上和月儿如胶似漆,与妹妹的接触无形中变少了。安娘找不到他,也不怎么来了。
“哥哥——”安娘欣喜地跑了几步,却又停下了,目光扫视周遭,“你不会一个人在这里闲逛的吧?”
“我先问你呢。”岳云道。
安娘道:“今天是东林寺方丈智空大师的讲经日,我特意来听经,上注香。”
“你才多大点儿,就学人家烧香拜佛?”岳云不觉好笑。
“我小吗?”安娘平静地望着他,“你17,我就14了,隔壁徐嬷嬷家的女儿,14岁已经订了亲。”
岳云倒被她堵着了话头,“不是吧,难不成你悄悄来求佛菩萨给你一桩好姻缘?”
在他心里,妹妹一直就是小孩子,似乎有点忽略她的成长,是哦,小时候吟霜娇憨活泼,现在却变得沉静。
“姻缘天定的,求是求不来的。”安娘摇摇头。
“那你来跟佛菩萨说什么悄悄话?”见她一本正经,岳云就想逗她。
“吟霜的秘密藏在自己心里就好,连佛菩萨也不说。”安娘依然安静地笑笑。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不就是伏波洞么!”岳云笑她。这是他们从小一块儿藏起的秘密,别看安娘年纪小,却有一张谁也撬不开的铁嘴。
安娘不答,亲昵地挽住他,转过话题,“自从我们到了江州,我就常来这里听经。我烧香嘛,就是求佛保佑爹爹百战百胜,岁岁平安。”
“还是你孝顺,爹有福享了。”岳云道,但又觉得她话里似乎少了点儿什么,就不甘心地追问,“你没替我求啊?好歹我也是在刀尖上打滚的。”
“我不管你。”安娘回答得飞快。
“兄妹一场,你这么没良心?”岳云还真给她噎住了。
“谁给你绣荷包,让谁帮你求,轮不到我。”安娘瞄了他一眼,徐徐道。
岳云一怔,脸色微变,难道吟霜知道月儿?
他正在心里打鼓,安娘又笑嘻嘻道:“姑娘给意中人绣荷包,自古皆然,所以我说未来的嫂子,会替你求的。”
岳云松了口气,指指自己的马:“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家?”
安娘低叹一声,略略哀怨地望望他:“你忘了,家就在山下,离此不远。我有轿子。”
岳云闻言顿时内疚,他习惯了以军营为家,爹在庐山脚下新置的宅子,他没住过一夜,以至于此刻,竟没印象东林寺就在附近。
“对不起,我……”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转而关心点别的,“雷儿念书还用功吗?”
安娘道:“我把你小时候逼我的法子都用来逼他了,还算乖吧。”
“这样不够,你得让他自觉自愿地发奋读书。”岳云对她的回答不满,“他得明白,他是岳家的……”
岳雷才是岳家的嫡子,但岳云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妥,遂改口道:“他是岳家的男孩,将来得撑起这个家。”
“爹不在家,你不在家,娘又舍不得他吃苦,现在你却对我说,将来这个家指望雷儿?你们做父兄的责任在哪里?”安娘发作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岳云被她说的语塞,妹妹的指责有道理,爹顾不上,他也没有尽到长兄的职责。
见他低头羞愧,安娘缓和了语气:“这话你别和爹爹说,娘是心疼雷儿身子骨弱些,才没有特别鞭策他。其实呢,要我说,也不是人人都得做出什么丰功伟业来,素素娘亲当年也说,平平安安就是福。雷儿就做个普通人,反不招惹祸事。”
这番话说得岳云服气,他点点头,不觉对妹妹刮目相看,由衷道:“吟霜真是通透。”
安娘不做声,默默上了轿子。起轿时,她掀开轿帘,“哥哥,你说我通透,我就再说句通透的话,哪怕爹爹和你不回家,哪怕我见不到你们,只要知道你们好好的,我就不怨。”
岳云被她的话说得心里益发不是滋味,他原本以为的各自安好,不过是家人在隐忍成全?
东林寺门口,身披袈裟的方丈智空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摇头道:“可惜呀可惜!”
身边的弟子不解:“师父何出此言?”
智空叹道:“他很出色,却是来应劫的。”
弟子愈发不解。见安娘的轿子离开,智空迈出院门,叫道:“公子留步!”
岳云回头,只见叫自己的是个慈眉善目的和尚,绣着金线的袈裟显示出他在寺庙的地位。
和尚施了一礼:“老衲东林寺智空。”
原来妹妹就是听他讲经呀,岳云忙还了礼,恭敬地说:“大师有何指教?”
智空微笑道:“世途险恶,佛渡有缘,莫失莫忘,东林福地。”
出家人的话果然有点晦涩,岳云暗想,但依旧礼貌地点点头,“多谢大师指点。”翻身上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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