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多年研究马战,与数不清的马儿打过交道,对各种马的习性特点了如指掌,在岳家军中,他不同的哨音能让不同的马儿有所感应。现在,他吹出的哨音让红马乱了方寸。
韩彦直看到烈马冲来,这撞上还了得,他一边往旁边逃去一边大声惊呼:“快躲开!”
但是岳云却没有丝毫躲的意思,在韩彦直的惊呼声里,他在前领跑,待红马接近时,他让过马头,却一把抓住红马长长的鬃毛,借势跃起,飞身翻上了马背。
这还了得!这匹红马之所以被单独关在马厩,就是因为它性情暴烈,虽然是人人都艳羡的好马,却没有人可以驾驭,甚至连接近都难。
而现在,居然有人骑在它背上,红马哪堪忍受,暴怒的它疯狂地纵跳踢打奔驰,试图把马背上的人甩下来踏为齑粉。
韩彦直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眼看着红马带着岳云如一团烟尘消失在远方。
他想呼救,发现一个士兵也没带,马场上也找不到半个人影,他只好骑上马往前方追去,暗暗求上天保佑千万别让应祥哥摔死。
红马今天发现自个儿遇到了大麻烦,骑在它背上的家伙为什么怎么都甩不掉呢!
它不知道跑出去多少里路,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草甸溪流沟沟坎坎,这么复杂的地形,外加它愤怒激烈的动作,竟然还是拿他没奈何。
岳云在和红马比试耐心,凭他对马的了解,越烈性的马越聪明,越不容易臣服,它懂得如何选择主人。只要能坚持到它屈服,一切将水到渠成。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可世上能坚持住的,除了岳云,只怕难以找到第二个了。
东张西望气喘吁吁心急如焚寻找朋友的韩彦直,在夕阳西下时,远远的,看见了一个火红的影子。
令他不敢置信的是,与之前的恐怖场景完全大相径庭,红马温顺地溜达着,缓步行来,而马背上的白衣少年,笑意微微。
在韩彦直后半生的回忆里,始终定格着这样一幅夕阳下最美的画图。漂亮的骏马,骄傲的少年,美妙了一切风景。
“我的个神呀,应祥哥,你真把它治服了!”彦直瞪大了眼睛。
岳云跳下马,迎着韩彦直,牵过自己的马,转身对红马挥挥手,“你认识路,自己回马场吧。”
可是红马却没有动,见岳云要骑原来的马,突然很生气地嘶鸣一声,也挤了过来。
彦直大奇:“应祥哥,它不肯走哎,想跟着你呢。”
岳云摸摸它的红鬃毛,心里也是万分的不舍,可是,马场主人都没见到,怎么能私自带走人家的马呢?
韩彦直见他俩彼此依依不舍,就出了个主意:“应祥哥,那马场里有几千匹马,想必主人不会吝啬其中的一匹。如今天色将晚,这里离马场已经很远了,不如我们先带它回营。明天让我爹出面找到马场的主人,将它买下来。”
岳云觉得挺有道理,就这样,两个伙伴把红马带了回来。但是,岳云没有把红马牵回大营,而是将它暂时栓在了营外不远的树林里。
因为他知道红马性情刚烈,第一天晚上肯定不会习惯在陌生的马厩,所以他悄悄给它喂了草料,安慰它道:“等明天我把你买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
可是,还没等到明天呢,深夜里韩世忠和岳飞就接到了特使飞马传来的皇帝秘旨,两人一看内容,都愣住了。
池州府衙,今夜戒备森严。除了守卫和府尹,当地一切人等不能靠近。
院内一间布置雅致的青瓦房内,正坐着一个穿着华贵天蚕丝长袍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身材瘦削,皮肤白皙,面貌清秀,一双眼睛虽然很有神采,但间或地,目光总有点沉重,令他整个人散发出忧郁诗人般的气质。
诗人往往易感,甚至有点神经质,所以他现在正处在怒火万丈的巅峰。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朕的两大军团屯兵在此,居然还有人敢偷御马!立刻给朕传旨……”
“陛下……”看见呆若木鸡的府尹,陪在旁边的丞相秦桧赶忙先一步递上笔墨。
那发怒的男子正是宋国皇帝赵构。赵构爱马,因此,官员商贾们为了讨好他经常搜罗好马,于是就在池州建了御马场,逐渐的,积累到了几千匹之多。
最近,西域商人送了一匹烈焰宝马,赵构一见倾心爱若珍宝,可是偏偏这匹马性子极其暴烈,在临安没有一个人能驯服得了,赵构尽管爱马,却也接近不能。
沮丧之下,他只好把宝马送到了池州御马场,希望假以时日,能够驯服它。
如此过了一个月,赵构耐不住想念他的宝马,微服到了池州。然而,就在他心心念念准备好去御马场看时,突然得到了宝马失踪的消息。
赵构怎不心痛光火!本来他没打算惊动两大兵团的统帅,但现在,他大笔一挥,写下圣旨:岳家军和淮东军务必一天之内找到被盗的御马,并且,抓住盗马贼,杀无赦!
秦桧瞄了一眼圣旨,小声提醒道:“陛下,事情还没有搞清楚,留点余地吧,莫如……严惩不贷。效果一样的,还不是陛下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对哦,被秦桧一说,赵构不觉点头:“大学士就是大学士啊,比朕会说话。”
于是,岳飞和韩世忠深夜看到的圣旨上,“杀无赦”已经换成了“严惩不贷”这四个字。
两人不敢怠慢,天一亮,赶紧命军士将宝马的画影图形满营帖出去,这匹马,红的像火,四蹄踏雪,非常好认呀!
消息很快来了,是韩彦直哭着跑进来报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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