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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璋 第二章 一家

小说:弄璋  作者:阿己  回目录  举报

我依旧带着许多年前与他相识时的笑,不想问他去何处,只想他一路平安。

「有缘再见」我似乎说了句不太应景的话,或许该说一定会相见,只是我不愿欺瞒他,我打心眼里觉得我们不会再见。

他轻轻地点头,看着我的眼神很坚定「珍重」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竟有一丝丝与挚友别离的情愫,察觉到我竟有这样的想法,我立马甩头告诉自己清醒些,我们不可能是朋友了。

不过我很欣赏他的果断,走便是走,不会回头。

直至后来我见过万千颜色,也忘不掉他那日的光彩夺目。那年我不过十有二。

同年,我的大哥参军了,大战在即,彼时我也有了对世事的判断,我知道大哥此去面临的是什么,但在大哥走时我仍未做出女儿情态,建功立业,忠君报国本就是有血性的男儿该做的事,我相信大哥。

大哥背着行囊冲我咧嘴笑「小妹,可莫要再惹爹爹生气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豪气云天的样子「我尽量!」

此时娘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我轻拍着娘的背给大哥使眼色,大哥立马会意。

「娘,此去儿子定会护自己周全,请您宽心」

娘这才停止抹眼泪,拉着大哥的手一番叮嘱,又往他的行囊中添了不少物件。

「大哥可要平安回来,娘早就相中了李叔家大姐姐,打算等你回来便上门求亲呢」

果不其然,我看到了大哥脸上惊讶的表情,娘也终于笑了出来「什么都能被你这丫头发现」转而满脸期盼地看向大哥「你可还喜欢?」

大哥十分腼腆「娘为儿子选的,自是好的」

我早知道大哥对李家姐姐有意,他见到她便低头脸红,纵是我未曾婚嫁,这些事绕是看得出来的。于是某天旁敲侧击地问了娘对大哥娶亲的看法,她也正巧觉得李家姐姐不错,便一直为大哥留意着。

那位李家姐姐属实漂亮能干,性子也好的很,生得明眸皓齿,见到熟人总会笑,我甚是喜欢她,只是她与我不同,我整日在外边,她却是极少见外人的,与大哥不过几面之缘,话都没说上过一句。不过大哥就是喜欢李家姐姐。

听闻求亲之事大哥笑得开心,娘也跟着高兴。

爹爹从头至尾一直沉默,弟弟也不言语,两人表情如出一辙地严肃。

「父亲,母亲,袭儿瑾儿,我该走了」

我未改笑嘻嘻的模样,举起弟弟的手向大哥挥了挥,娘拭泪,爹爹红了眼眶。我真诚地祈望上天能够保佑大哥。

自此许多天爹爹都沉默寡言,甚至有时不搭理我出格的行为,作为他的亲生女儿,我自是了解原因,爹爹这是担心大哥。

「爹,那日送行您不与大哥多说些话,人家走了反倒伤感起来,这叫什么事」

似乎是被我戳中了心事,爹爹哼了一声,眼神不自然地四处游走,我偷笑。

「笑什么笑」

纵使爹爹从小对我严厉,倒也没真罚过我什么,我们时常斗嘴却都是无伤大雅的,我心里知道爹爹是真的对我和哥弟好,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说到底他是很疼爱我们的。

我递给爹爹一盏茶「爹,大哥一定知道您的心意」

我听见爹爹似乎轻叹了口气,却没再说什么。

我们父女甚少有这样安静相处的时刻,不过我觉得很幸福,因为我们彼此都了解对方的心。

我的弟弟江瑾在不擅说话这方面完全遗传了爹爹,总是能教善意的话听起来别扭万分。

例如某次我嫌无聊,便爬了邻居家高高的树去摘果子,本来过程十分顺利,谁道领居家小孩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我做贼心虚便失足掉了下来,腿上磕了一片淤青。

到家后瑾儿一边给我涂药一边质问我。

「是爹娘亏待了你还是我夺你吃食?你要去爬树摘果子」

我撇撇嘴没搭理他,明明是关心我偏说的如此傲娇。

当然了他也有优点,他自小便十分聪颖,精通诗书,在同龄人中永远是最显眼的那个。

街坊四邻都知江家有个“神童”,这名号虽是有些夸张,却不失真实,在我玩泥巴的年龄弟弟已经熟读四书五经,背下的诗也数不胜数,在旁人眼中简直是难以置信,尽管如此,我还是对他嗤之以鼻,他委实没有大哥那般英雄气概,柔柔弱弱像个女子,也就是与我争辩时还有些硬气,我实在看不上。

不过他也看不惯我疯疯癫癫的行事风格,只认为女子就该大方稳妥,我不屑一顾,当真迂腐。

有时他站在窗前感时伤秋,表情凄哀,我便总要逗逗他。

「想哪家姑娘想的如此伤心?莫不是被拒绝了?」

他白我一眼推开我凑过去的头「你懂什么」

我确实不知道他总在想些什么「行行行,你懂的多行了吧」

他不说话,我就知道他又陷入沉思了,我想不通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天天能想些什么。

我的生活轻松自在,不用像那些大家闺秀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不用像那些女中豪杰般驰骋沙场,简而言之,我是个不思进取的人。

转眼我便到了及笄之年,大哥多年在战场厮杀,立下了不少战功,在朝中也有了地位,瑾儿的名声传的越来越远,有许多人慕名拜访,家中每个人都在逐渐变好,仿佛只有我还是曾经那个野丫头。

但我自以为比小时成熟许多了,虽然依旧爱闹,但也不那么轻浮了,起码不去摸小男孩的脸蛋了。

大哥三年来与我们聚少离多,这次回京特奉了皇上旨意来参加我的及笄礼。三年过去我们住的地方已从姚旨的市井街道到了京城的繁华地段,房子也由泥胚墙到了如今的青墙白瓦,除此之外,大哥求娶了李家姐姐,给我添了位侄子,唤铮,甚是可爱。

我及笄礼这一天由于皇上赏识大哥,亲自派人来送我贺礼,街坊四邻多数未与我接触过,但看有皇上撑面也来了不少,而且此番请来的正宾钱一水也是皇上钦点,似乎是爹娘那个时候出名的才女,德艺双馨。

能得到皇上这样赏脸我总觉得大哥有不寻常之处,因为我虽然不知道大哥具体是什么官职,但知是从四品,不高不低,按说不应该有这样大的面子才是,果然大哥是有实力的。

我穿着皇上钦赐的礼服晕晕乎乎地走了一遍流程,换了发髻戴了新簪,总感觉奇怪,我果然还是无法习惯这种拘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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