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宫内派人传话，让各府车马先回。未等寄凡问出他事，宦官已经入宫，之后郎中寻城，朱门已然落锁了。
他们自是不知，宫内已甚是凶险。著作郎欲将皇后陪葬遗诏发出，宁王自殿外走开，推门而入，拔剑飞出。飞剑冲破重重帷幕，只一剑，自著作郎当胸穿过，钉于地上，登时就没了气。
“宁王兄此为何意？”太子跪于龙榻前，头也未回。
“此人假借遗诏，意谋害皇后，其心险恶，当诛。”宁王一身黑衣，上前一步，将长剑拔出，拎在手上。娘娘们吓得惊慌逃窜，田横长公主伸手一把将太子妃护于身后，“季妹妹，陛下龙体未寒，太子在此，你们母子就在此刺杀外臣，意欲何为？！”她扶着塌沿站起，“我便在此，你若动我，田横王……啊！”
宁王皱眉不语，一步步走来未受半点阻拦，他抬剑一甩，血腥便从剑锋上飞出，长公主腿脚一软，跌倒在龙榻上。
“父皇龙体未安，姑母就如此失礼，”他抬步越过太子，剑锋一转，自太子脸上轻轻划过，而他如同不觉。太子动也未动，安静跪于龙榻前。宁王逼近田横长公主，“姑母意欲何为？”
“你……目无尊长！”
太子对一切恍若未闻，直至太子近侍来报怀王入宫，正往武台殿来。太子伸手，即刻有宦者上来搀扶，而他屹然不动，只看着宁王。宁王一脸笑意，“小六，耍什么脾气呢，马上将要继承江山，怎能如此沉不住气。”
“父皇托重任与我，我自会沉稳行事。”
“小六年幼，当如何行事？”
“自是依律行事。”
“律法死板。”
“然依律行事，也好过天马行空，野心勃勃。”太子道。
坤阳公主不敢喘大气，只默默退出，跪于皇子后。李美人也渐退，可下榻时，却因太过慌张将龙袍底摆掀起了一角。坤阳公主心下一沉。
“李美人，意欲何为？”宁王蹲下来，逼近太子，“依律，小六认为，罪当何如？”
“后宫之过，依律，罪当由母后下。”太子表情不变。
“母后怎么说？”
季后站起，“按律，当禁足宫中，不得参与殡礼，殡后发落。”
“好，来人！”太子道，不给季后半点反应，“依皇后懿旨，将李美人送回安处宫，好生看管，无召令不可擅出。”
“太子！”李美人慌张起来，坤阳公主择日一愣。
“太子！你此为是做给我们母子看的吗？！”季后暴起，“谁人不知太子孝顺，如此孝顺，真当举世无双！”
“只是依律而已。圣人道，君臣父子，自是尊在长前。我如此依律，只是不愿违背尊权君威而已，并非我心中不爱重李美人。”太子淡淡道，“倒是三皇兄，进门率先诛杀外臣，便是他假传遗诏，亦可召刑部大理寺会审。而后对父皇仪容，不朝不拜，视若无睹，以利器见之。对东宫之位，亦并无半点敬畏之心。既无尊，亦无长，不知三皇兄对此，又有何见地？”他站起来，“自著作郎被诛杀，现殿外跪着一十二位小史，一十三位外史，四位左右史，四位内史，难不成三皇兄要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所思所想狂言尽放不成？”
“太子！”季后出言，还未有下文，太子出言截断，“内宫之事，儿臣未有半句不从。可此事所属朝中，关系天下，三皇兄都未有他言，不知母后有何见教？”
“怀王到！”
季后还要出言，却见宁王变蹲为跪，微微摇头。
宦官七手八脚将著作郎尸体抬于殿外，冲洗血迹。待怀王自殿门入时，已是一点痕迹也无。
此夜，朝野上下匆匆碌碌，寄凡等人回府途中，便见各大小府邸的马车都赶往宫城方向，甚至连一些因年迈老弱恩养在府的大人也未在其外。待他们到府上时，平安侯已经出门了，雨嬷嬷已将小青并那日在公主府修养的少年一起接进府来。那少年已经换上了侯府中下人的短打，并未同小青一起，倒是一个人往后院乱摸。寄凡颇为疲倦，但也强撑了精神上去问话。
“你可是那日携小青避雨之人？”
阿青见是她，颇为恭敬的回了一声，“寄凡姑娘。”
寄凡轻轻笑笑，“我见小青倒是颇为喜欢你，你也同小青一样，唤我姐姐就好。”她说，“据小青说，你是逃荒而来？可有投奔谁？”
“来京投奔韩嬷嬷。”他垂着眼，并不四下打量。
“韩嬷嬷？”寄凡停了停，“哪个府上的韩嬷嬷？”
“离开时日已久，已经忘记了。”
寄凡打量打量他，想问他名字，却又不敢问出口，只说，“你既来了，可有人给你安排活计？”
“未曾，雨嬷嬷叫我去后院中看哪里需要帮忙。”
“那你以前做什么工？”
“放羊。”
“那你去马棚找从洪。他刚出门回来，正在卸车，你可以去帮帮他。”
“是。”
她给他叫了一个小厮带他去马棚，待他转过后门，扯过一个丫头，“小青姑娘现在何处？”
那丫头答，“刚在雨嬷嬷处。”
“知道了，去忙吧。”
她想了想，先绕去小厨房拿了点糕点，肉菜之类，抬步往侯爷院去。侯爷体弱，又喜饮宴，所以与公主多年分院而居。侯府甚大，她长久不曾踏足侯爷府中，有些小路已经很陌生了。她沿旧路走入侯爷院中西边一偏院，院中无人，门帘是花布拼起的。她掀了门帘，一妇人正坐于床榻上，手中正缝着一件旧衣。
“娘。”寄凡叫了一声，将带来的东西放于榻桌上。那妇人见她来了，赶紧放下手中活计，拉她坐下，“二妮儿有空应该多回来……胖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今日公主进宫办事，我便闲下来了。”她拿起旧衣，“这是大哥的？”
“是，改了给你小弟穿。”
“小弟怎么不在？”
“让大妮儿带出去玩了。”她说，“大妮儿与他差的最多，只是老大整天做事，太忙，三妮儿性子太静，小的倒是最喜欢她。”
寄凡去公主院中时，小弟才出生不久，她与小弟其实更生，只不过韩嬷嬷忍下不提罢了。母女二人又亲亲热热的说了一会儿话，寄凡才道，“娘，你……这些年，可收到过老二的消息？”
“老二？”韩嬷嬷原本舒眉咧嘴顿时僵住了，眼中的光也熄了下去，“你二弟他应该过的不错……到底也与咱们这些在大人们府上的下人不同了。”
“二弟他爹说了没有，要给他取个什么名？”
“二妮儿，你怎么想到这个了？是不是公主那边……”
“不是，娘……”
“二妮儿！你可万不能将你二弟再拉下来了！”韩嬷嬷握住她的手，几乎要急出泪来，“当初娘把他送出府，几乎花了一辈子的积攒……可这也是我这个做娘的对不住他……便是公主有什么吩咐，你便拿着银子，去市上随便买一个差不多大的，就说那便是你二弟便是了。反正当初他尚且年幼……”
“娘，真的不是主子那边的吩咐。”寄凡握紧她的手，“我在公主院中那个相熟的姐妹唤做小青的，她前几天偶然出门，捡回一个男孩子来。那男孩子自北郡来，我看年龄也对的上。今天我又看到了他，他说来京里，投奔姓韩的一家。”
“你可……可能确定？”
“我……我不能。”寄凡抽回手，不再看韩嬷嬷，“也可能只是那男孩子偶然出来，我才总是想着二弟……二弟也许已经结婚生子了也说不定。”
“他现在既是在府内做事，那至少离得不远。”韩嬷嬷全然没了做活计的心思，“我现在出的不得府，要是在府内，我还可以去看一眼是不是他……”
“铛……”
“怎么了？”寄凡的心紧了起来，她一下站起。钟声自城外传来，格外洪亮，一时间竟分不清从哪个方向传来。门帘从外掀开，韩家长兄抱着小弟从匆匆外回来，后面跟着韩家大姐。他连寒暄都没问上一句，放下怀中的幼弟，直接道，“是城外玄门观和音生寺。圣上千秋了。二妮儿，你回公主院去，雨嬷嬷怕正是要用些得力的人。”
题外话：我文笔不好，可能有时候表达的不清楚，或者想表达的东西没表达出来，朋友们哪里觉得我写的不明白可以尽量给我留言，我看到了就在新更新的章节下面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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