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换了一身稍微干净点的棉衣，昨天夜里洗了个头发。一大早仔细的梳洗了一番。现在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林图图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看了她一个小时。给她出谋划策，为她选了一条合适的围巾，亲手为她系上。
窗外雪花洋洋洒洒的飘来荡去，最后还是落在地上。林母一个人出门了，图图想要陪她，却死活不肯。望着满地白雪，林图图急忙推门跑去。
“路，不好走，您慢着点儿。”
“回去吧，叫你姐起床，你俩把院子的雪扫了。”边挪着脚步小心翼翼的往前滑溜，边回头向林图图吩咐道。
林图图一噎，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一直到中午，林母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家中。一进屋便靠着床架瘫坐下，叹口气，喊林图图帮她倒水喝。
了然的看一眼她红红的眼睛，心疼了一下。
午饭是姐姐做的，饭是图图端的，碗是林爸刷的。林母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起床匆匆记了些什么，便在林爸的陪同下又出门了。
接连一周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这天夜里，已是深更半夜两夫妻还未入眠。林母一向是个极其坚强的人，此刻眼泪却簌簌流下。
“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大家都不怎么富裕，也不好意思问借太多。只能说是能拿出多少，算多少。”抹了一把混合的鼻涕眼泪。
继续道“这么多天了，还差那么多。这，还能去问谁借呀。”倒了倒苦水心里的烦闷好一点。
“尽力吧，认识的都问一问。”林爸叹了口气。
“这闺女是来讨债的。”
躺在床上，图图怎么也睡不着。她自认为自己身体不至于动手术，看着她们每天忙碌，低三下四的和亲朋好友借钱。尝试着和林母商量沟通，让她打消前往京都看病的计划。
奈何林母早已下定决心，直接将林图图的建议拍回脑袋里。
林家向很多人借钱的事情传开了，这天家里聚满了人。长时间不见的亲戚也来家里做客。
二叔，表叔……屋子有点挤。地下的烟头数不清，烟雾缭绕，弥漫着香烟的味道。
林图图拿板凳安坐在房间的一个小角落里，静静的听他们说话。
“放心吧，表叔到时候怎么着也给你送来个三四千。”精明的眸子，边吐烟圈边道。
“弟弟也能拿出两千。我再找一些朋友帮忙。”信誓旦旦的话从一个个口中说出。
图图看一圈熟悉的脸庞，眼眶湿润，心里很是感激。这样算下来，手术费应该凑够了。图图开心的想着，父母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一连几天家里没人再拜访。虽然他们答应了，但林母始终觉得没拿到手里的就不踏实，筛选了名单后，继续找能给予帮助的人。
一个月后。十二月底，一月马上就要来了，在外打工的人纷纷回来过年。买年货之类的，用钱的地方多，自家的事迫在眉睫。林母原打算过完年不出正月就出发前往京都的。
这么多天了，说好帮忙的亲戚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倒是无闻的小姨，默默拜访送来心意。水都没顾上喝一口便又回家去了。
这天林图图听见妈妈在打电话，用别扭的普通话，艰难的与人沟通。那是一个早些年在外创业小有成就的老乡，好似很久没回村了。林母不知道哪里来的联系方式，竟把这个人挖出来了。虽然比较有钱，对自家也不熟，但那人态度也还算和善，并没有因为林母的唐突而出言不逊。世间难得有温情在。
许久不见的阳光出来了。积雪一点点被融化，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还真是一点都不假。寒冷的空气中透着湿润和凉意。林母扶着腰，穿着的棉衣又厚了一个度，腰间一圈鼓鼓囊囊的。图图猜她又带上了护腰。
走路摇摇晃晃，令图图很是担忧。今天还是爸爸陪着她去别人家，看她不舒服的样子。图图忍不住道“实在不行，拿上拐杖吧。生病了没啥稀罕的，别要面子，活受罪。”
“小孩子懂什么。”林母白了她一眼。
后来林图图才知道原来不用拐杖是怕被村里人看见，原因不是要面子，而是怕别人以为家里人都生病了，负担重，没能力还钱。从而，不敢借给她们。
今天回家，林母看起来略有喜色。晚餐还加了一个菜。她好奇的问“爸爸，今天你们去哪儿了。”
“隔壁村，你妈和那个跟你一样病的姐姐的妈妈聊了一下午。”
“那，我看她脸色挺好，是说什么了呀？”好奇的追问道。
可惜爸爸走远了。晚饭后见她们在聊天，说的那么开心。大致是在讲她们去京都看病的趣事，分享经验，不至于让这一家人无头苍蝇似的乱窜，办不成正事儿。
离年关越来越近，最近家里忙着“串亲戚”。林母的意思是提前“串亲戚”，到时候正月过不完估计就得走。
今年的春节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没有新衣服，新鞋子。家里没来得及收拾，一切都是旧的模样。没人守岁，没人看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人早早的各自躺床上，休息去了。
这个春节过的有点快。有些萧瑟。
姐妹俩和林母一起点钱，总共六万，原本最安全的数字计划的是八万。距离目标数字还差这么多，一家人是真的无可奈何了。该借的，不该借的，借了个遍。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下打起了周围邻居的主意。
本想着低头不了抬头见的借钱是不太好的，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二婶娘家在村里与人合伙开了个羊厂，那个合伙人家住的比较远，林母今天打算去碰碰运气。之前听说人家家里两个孩子都在上大学，最近还计划买车，就没去叨扰。
这家爷爷也是打小看着林母长大的，如今看着这孩子年纪轻轻身体还不如自己，重重的叹了口气。
聊到最后，没能借下钱，倒是说起来很多以前的事情，将林母感染的痛哭流涕。
他家小孙子听说林家的事儿，热心的将自己的压岁钱全数奉献出来。
林母悲从心底起，情绪激动的跪在地上，惹得一家人纷纷侧目。林父只觉面上无光，赶紧扶她起来。道过谢后，艰难的搀扶着林母回家。
事后林图图听说了母亲为了自己的事儿，卑微至此，心底被狠狠的触动。联想当时的情景，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让父母为自己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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