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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姓杜的他妈彻底疯了。这还是那个一见真章就拉稀、稀松脑残的顶头上司吗？他现在完全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夹杂在人群中急欲逃上山坡的陈队长气急败坏地目睹着杜连总的一切表现，后脊梁禁不住阵阵发凉。
陈队长本欲不管不顾继续回逃，可他真怕啊，他真怕杜连总会毫不留情地照着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一个疯子，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无论陈队长如何不甘心，还是不得不停下了回逃的脚步，但要他扭头再次扑上去厮杀，哪怕假模假式做个样子，他也万万不愿意。
陈队长是想保卫家园不假，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的脑子坏掉了。
现在从一线败逃回来的二鬼子们摄于杜连总的淫威，都待在原地不敢妄动，但军心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别说杜连总拿着枪吆五喝六的高高在上，就是如果他够敢跑下来，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这些人，让他们重返战场，估计多半人都会选择先把杜连总干掉，然后再四散逃开。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在前方玩命厮杀，后方会不会再次射来同归于尽的羽箭和子弹。
交战双方拉开十数米的距离，脱离了接触，就这么尴尬地僵持着。
可即便这样，却已足以让杜连总变得愈发地趾高气扬。
“小崽子们，瞄准壕沟方向，射击、统统给我射击！”
羽箭、子弹再次齐齐射出。
许恺率领的许家军凭借着壕沟这道屏障，无论二鬼子如何轮番射击，都没有半点损伤。
当然，二鬼子的轮番射击也不是全无用处。除了前几拨溜索过江的许家军士兵跟上了许恺等人冲锋的步伐，后续几拨溜索过江的许家军士兵被漫天的羽箭和子弹压制在滩头阵地上动惮不得，无法与前面的许恺等人汇合。
现在的战场态势变得极其微妙。一方面，心态逐步涣散的二鬼子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近攻击，另一方面，许家军对于二鬼子漫天射来的羽箭、子弹也暂时无能为力。
难道就这么不死不活地干耗下去？
趁着二鬼子的射击间歇，欧阳平儿偷偷探出头，仔细观察着前方的敌人和周边地形。
敌人几乎全部集中在坡上坡下、山坡周围。坡上多是弓箭手、火枪手，坡下则全是刚刚败退回去的兵勇。
山坡正前方，双方交战拉锯之地此时已经被踩踏得光秃秃一片，寸草不生，但战场侧面的那片乔木林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依旧郁郁葱葱，从坡上到坡下，覆盖了半边山坡。
欧阳平儿的眼睛定住了，盯住那片乔木林，默默出神。
身旁的大黑牛一扭头，看到欧阳平儿因为傻愣愣地想着事情，几乎忘了危险，小脑袋越探越出。他急忙一把扯下欧阳平儿的身子。
“你不要命了，快把头缩回来。”
欧阳平儿被猛拽下来，由于没有任何准备，大黑牛的力道又猛，差点摔了个大马趴。
许恺眼疾手快，抢先出手扶了一把，稳住欧阳平儿的身体。
“你就不能轻点嘛。”欧阳平儿懊恼地揉了揉被大黑牛刚才按下的肩膀，疼得厉害。
大黑牛抱歉地傻笑数声，没有回嘴。
“你没事吧？”许恺问。
欧阳平儿摇摇头。
“你刚才想什么，趴在壕沟上那么出神，很危险。”许恺睨了一眼欧阳平儿。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被压制在这道壕沟里动惮不得，其他队伍不是被大江阻隔就是被困在江心，非常被动。难道你就不着急？”欧阳平儿反问。
“可二鬼子同样很被动，他们那群怂包此刻肯定不敢轻易冲杀过来。只要一待天色变暗，我们趁黑杀过去，保管将他们手到擒来。”大黑牛插话道。
“我们能等到天黑，困在江心的那些兄弟们等得了？”欧阳平儿瞪了一眼大黑牛。
一想到还在江心苦苦挣扎等待救援的燕统领、吴凡他们，大黑牛哑口无言。
“你可有办法？”许恺侧转身体，试探性地寻问欧阳平儿。
许恺盯着欧阳平儿，那张始终蒙着面纱的脸庞，但却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根本掩饰不住的明艳与睿智。
究竟什么样的家庭才能生出这么一个古灵精怪、俏丽无双的丫头，世代山野行医采药？鬼才相信。
不过这一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许恺的心理不知觉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越积越多，多得几乎化解不开。
欣赏？不像。依赖，扯淡。依恋？许恺自己都吓了一跳，这、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瞬间，许恺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许恺竟破天荒地走神了。古人常说“红颜祸水”，说的兴许正是此情此景。
“喂，喂，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
“你说什么？”许恺赶忙收敛住心神，心里严厉责备自己，太不应该了，怎么会在如此紧要关头分神。
“你居然没在听？”欧阳平儿嗔怪地扫了一眼许恺。身处战时环境，她的心思全放在如何破解当前困局上，根本没留意到许恺不同寻常的脸色。
“我是说擒贼先擒王，如果我们想办法先打掉坡上那个疯子，多半就能解开困局。”
许恺闻言悄悄探出头，仔细观察半晌，退下来不无懊恼地摇摇头。
“这个距离非要强弓硬弩不可，我们为了方便溜索都是轻装上阵，带的都是小弓袖箭，这个距离够不着。”
“可以用火枪，这个距离火枪应该没问题。”欧阳平儿道。
一提及火枪，许恺的脸色更显不自然。
看到许恺迟迟没有回答，大黑牛便代为答道：“如花姑娘，你来的时间不长，可能不清楚。我们许家军全军拢共只有十几条火枪，这次我们溜索过江的队伍里就没有火枪队成员。”
“为什么，这么重大的行动你们居然不带上火枪？”欧阳平儿差点气结。
“你先别急，我们不是不想带，而是带上了多半起不到太大作用。”许恺开口了。
“为什么？”
“我们有火枪是不假，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如强弓需配羽箭，火枪离开了子弹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我们难就难在子弹稀缺。”许恺解释道。
“可、可——”欧阳平儿可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火枪子弹国内生产不了，只有向洋鬼子购买。一箱子弹就好几两白银，官府没这项开支，我们只能自掏腰包，子弹当然就稀缺了。”许恺叹了口气道。
“子弹稀缺，即使队伍里配备了火枪手，目前的作用顶多就是远距离射击、阻吓，真要在敌前抵近射击、搏杀，反而变成鸡肋。同样的，子弹稀缺，哪来的百步穿杨，远距离精准阻击更是空谈。所以我才说，即使现在身边有火枪手，也指望不上。”
欧阳平儿彻底作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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