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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恺面上波澜不显。他见吴凡同样扶住了欧阳平儿，便松开手，回到草棚中央。
“现在大敌当前，精诚团结最是紧要，禁止一切与战争无关的争执纷扰，若再有违令，定惩不饶。”
“吴凡，听明白了吗？”许恺嘴里叫着吴凡，眼睛却扫向谢彩虹。
“明白。”吴凡大声答道。值此紧要关头，孰轻孰重他非常清楚。
“明白了。”谢彩虹也低头嘟囔一句。她弄不清楚，为什么每次面对许恺，自己生就的高高在上、满不在乎的气焰总是莫名自降三分。
低头承认完错误，谢彩虹偷瞄一眼许恺，就这一眼，她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瞬间重燃。因为许恺训斥完吴凡、谢彩虹，转脸过去，却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开始问询起欧阳平儿。
她的鹏远哥哥凭什么对她就冷言冷语，而对欧阳平儿这个小贱人就温情脉脉？谢彩虹真恨不得立时冲上去把欧阳平儿撕成碎片。
不过，许恺刚刚的训斥言犹在耳，这次谢彩虹的头脑也稍微清楚些，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去宣泄怒火，而是先留意起许恺和欧阳平儿二人的对话内容。
“如花姑娘，我记得你昨日说过，要渡河必须有两个条件，一是渡船，二是有经验的老船工，是吧？”
欧阳平儿点点头。每次听到许恺叫起如花这个名字，她总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既然如今已经抱定决心和这支部队同进退共患难，还是找机会给自己的名字做一个更正吧，她想。
“渡船没有了，但我派人找来了一些经验丰富的老船工，我们一起问问，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好的。”
“来人，把那些老人家请上来。”许恺转头吩咐道。“除了燕统领和如花姑娘，你们其他人都下去抓紧时间休息。”
“喳。”众人领命退出。
谢彩虹不断给自己上冲大脑的血液降温。先忍忍，待日后再找机会收拾欧阳平儿这个小贱人。她未待兵士撑起伞具，便恨恨地抬脚走出了草棚。
吴凡走出草棚没几步，又折身返回。
“我不困，我也留在这吧。”
吴凡冲着欧阳平儿挤了挤眼睛，小心思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你在哪我就在哪，谁也别想赶我走。
许恺没有理吴凡。
欧阳平儿脸上报之以笑意。自己刚进这支部队，无家世无背景，孑然一身，还处处受欺负遭猜疑，能背靠这么一棵大树确实不错。
少顷，十几个衣衫褴褛的老船工被兵士带了上来。因正下着大雨，老船工们打着赤脚，一路泥泞地走过来，浑身又脏又湿、瑟瑟发抖，表情更是惊恐不安。
他们一进入草棚便磕头如捣蒜，大声求饶着。
“各位老爷饶命。”
“小老儿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许恺急忙抢上前，一一扶起老船工。
“怎么不给老人家们打伞？”许恺严厉斥责随行的兵士们。
士兵们赶忙躬身回答：“小的们本要给船工们打伞，是他们说什么也不让。”
当中一位最年长，看上去像是这些老船工们的领头人慌不迭地摆手道：“小老儿们风里来雨里去的，万万不敢让官老爷们打伞。”
“老人家，快请坐。你们别惊慌，我们是长排山上下来的黑旗军，我们不会为难你们的。”
许恺的越语说得不算流利，带有浓重的天朝腔调，但这恰恰印证了黑旗军的身份。黑旗军在yue南征战的时日不短，基本上都能说一口带有天朝腔调的越语。
许恺又转头命令士兵。“看在各位老人家替你们说话的份上，饶过你们，还不赶快下去熬些姜茶给各位老人家去去湿气，另外再多备些干粮上来。”
兵士很快将姜茶、干粮端上来，许恺示意燕统领、吴凡和欧阳平儿一起坐下。
“一大早就把老人家们请过来，想必都饿了，赶快，我们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许恺率先拿过一张肉饼，撕成两半，一半递给最年长船工，一半送进自己的嘴里。
“老人家，怎么称呼您呢？”
最年长船工抖抖索索地接过肉饼，满脸惶恐。“小老儿没有大名，村里人都叫我黎老汉。”
“老人家，别惊慌，先吃饱肚子再说。”
这些船工们都是穷苦人家，饱一顿饥一顿的，现在面前突然摆上了美食，谁还顾得许多，无不狼吞虎咽起来。
欧阳平儿默默坐在旁边，看到许恺一改往日的形象，嘘寒问暖的样子真诚到连她都不觉被打动。
如果不是早就见识过许恺那副惜字如金、少年老成的模样，欧阳平儿甚至以为许恺本来就是这种古道热肠、毫无架子的性子。
许恺是不是患有人格分裂症呢，欧阳平儿想。
不过，许恺这种边吃边聊的安排确实收到了奇效。船工们一旦开始了大吃特吃，情绪便逐渐安定下来，话匣子慢慢打开了。
那位黎老汉嘴里不停塞着食物，还不忘一个劲地向热情招待他们的许恺道谢着：“这位官爷，不怕您笑话，小老儿好几个月都没碰过荤腥了，这个肉饼，嗝、嗝、太香了。”
“老人家，您既然觉得好吃那就放开肚子多吃、吃好，吃完了，我安排人给你们每家包上一些，你们也好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许恺一说出这话，老船工们自是感动得又跪下磕头。待许恺再度一一将他们扶起时，他们对许恺的信任度直线上升，自然而然就无话不谈了。
“官爷，听说黑旗军前段时间吃了大亏，已经退回天朝了，怎么你们还在长排山？”黎老汉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对此询问许恺自是早有应答准备。
中越《顺化条约》签订之前，yue南一直为嘉隆王朝统治，嘉隆王朝一向对黑旗军优礼有加，王朝的宪宗咸宜皇帝阮福明还亲封黑旗军大统领刘永福为三宣副都督，共同抗击法军。后来，yue南抗法战争彻底失败，黑旗军败退回国，宪宗咸宜皇帝也被法国人罢黜。法国人为了更好地控制yue南，强迫yue南人另立了一个傀儡皇帝，即当今的景宗纯皇帝阮福昪。失去了独立自由的yue南人民，虽然不得不屈从于法国人和越奸二鬼子的统治，但内心大多仍然怀念着积极抗法的宪宗咸宜皇帝阮福明。
而今，许恺正是要借重yue南嘉隆王朝这个宪宗咸宜皇帝阮福明的名义，为部队的行动证明。
“我们黑旗军大部队确实退回了国内，但贵国的宪宗咸宜皇帝被逼退位时曾给我部下了密诏，让我黑旗军留下一支精锐，潜伏在长排山脉，但等时机成熟，帮助毅皇帝驱逐洋鬼子，恢复嘉隆王朝。”
其实，许恺这番说辞倒不全是空穴来风。yue南人谁都知道宪宗咸宜皇帝阮福明自登基以来就十分倚重黑旗军，值此国难时刻，阮福明欲借助黑旗军复国退敌那是再正常不过，不说普通老百姓，估计就连yue南当朝权贵和法国人听了这番说辞也不由得不信。况且，黑旗军此时也确实还有一些残部仍然活跃在yue南北部山区。
果不其然，经过许恺这一番慷慨陈词，老船工们无不感动得纷纷再次磕头跪下。
“将军大义，只要用得着小老儿们，尽管吩咐。”黎老汉代表其他几位说道。
老船工们此次跪倒与前两次截然不同，头一次跪倒是出于恐惧，第二次是出于感谢，这第三次完完全全是出于由衷的敬佩和感激。
欧阳平儿注意到这些老船工们就连对许恺的称呼，也由官爷不自觉地改成了将军，由此可见许恺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有了足够的位置。
作者感言：其实这种历史穿越小说真的好难写，既不能天马行空、枉顾史实，又不能亦步亦趋、了无新意，作品拿捏的尺度每每让沙鸥本人下笔艰难。求评论，求鲜花，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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