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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狐 白米出逃

小说:雪狐  作者:盲狮  回目录  举报

当天夜里,突然起了大风,像有一只恶龙在山间咆哮,树木的枝干在风中摇颤,仿佛随时要折断,天空被阴云遮蔽,透不出星点也见不到月光。

狂沙拍打着九巍山下的营帐,如万顷冰粒击落,为了搭营忙碌了一天的工匠们在营帐内蒙头呼呼大睡,营帐里的呼噜声和风声相抗衡,使风声显得不再孤寂。

九巍山村也未在风声中沉默着,猎人们屋前悬挂的兽皮在狂风中试图飞天逃离,有些已经成功在飞旋的风里俯视着漆黑的村庄。村中最苍老的黑猎狗对着空中狂吠,但无济于事,它既唤不醒主人,也无法挽留越飞越远的一切。

一对萤绿色的光芒在黑夜亮起,雪狐白米听见风拍打着木窗,人类少女在梦中沉睡未有动静。它在心中盘算,今夜是逃跑的良机,屋外如此大的风声敲击声都没有吵醒她,脚上的铃铛声必定也能被忽略。

雪狐不只一次尝试用前足去推拉高大的木门,今夜,有屋外怒吼的狂风掩饰,它可以放开手脚去推门。嘎吱一声骤停,门被推开一条缝,再开大一些,雪狐微胖的身子险些卡在缝隙里,它微微一侧身,溜出门去,它还未来的及关门,强风“嘭”一声将门合拢。它胆颤地回头望了一眼,箭似的窜进黑夜,铃声仍旧清脆入耳,只是在风声里显得虚弱。雪狐不断朝九巍山狂奔,一边在心中祈祷人类少女千万不要醒来。

天微亮,咆哮了一夜的山风总算累了,静了,使黎明显得沉寂又安宁。

程艾不知为何早早醒来,坐在床上的她望了一眼屋门边的竹筐,空空的框中只剩一个软布垫,白米不见了。

程艾惊惶地冲出屋子,空荡的院子柔软的冷风吹过,满地深绿的树叶,还未枯萎就被狂风早早了结了生命,归于尘土。

平铺在地的风沙隐隐透出一连串脚印,是白米的脚印。程艾寻着脚印,一路跑了出去,越往外跑天地变得越明亮,白米的脚印在地上越发明显,竟像踏在雪地里。

程艾蓦然抬首,漫天纷飞的雪花将世界笼罩在洁白里,她听见了婴儿般低泣的声音,是白米!她寻声去,越走越远,越走世界变得越模糊,只剩下无止境的白色。

程艾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无数次将她从夜中惊醒的梦。

程艾看着漫天飞雪,仿佛听见了死去的母雪狐的哭声在她的四周环绕着,从她的左耳钻进她的右耳,又从上至下。一丝凄厉地尖叫在她身后响起,程艾不敢回头,她生怕梦里那只只通身血红的狐狸正张开獠牙血口,等着朝她扑来。

程艾无力地蹲坐在地上,抱着双腿放声大哭起来,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大亮。

程艾起身回家的时候,才看清漫天飞舞的是菅芒似雪的花絮。它们纷纷落下落在她的发髻上,落在她的肩上,落在在地上,堆积起一层又一层的软垫。

她再也听不到白米脚镯上铃铛的敲击声了,她再也无法看见白米趴在窝里熟睡的模样,她再也不能抚摸它柔顺的白毛,她再也不能关怀它照顾它以疗慰死去的母狐的灵魂。

最让她悲伤的,其实不过是雪狐的无情。它可以头也不回的离开,即使他们相伴相守了一整个夏季。她亏欠它的。她让它失去了母亲,她就用自己的方式给它温暖。它既然不甘愿接受,那她还有什么办法?

既然离开了,那就走得干脆些,她也放得干脆些。程艾好不容易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可当她走到九巍山的山头,看见工匠们浩浩荡荡的朝山上走去,她才猛然想起,九巍山即将围建猎场,而白米无疑会成为他们的猎物。

程艾朝九巍山望去,她仿佛看见白米被箭簇刺破心脏的模样,无力地哭泣,无力地死去,她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天空仍然很阴沉,阳光毫无温暖,发出苍白的光芒,笼罩着整座九巍山。匠人们砍伐树木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山林中。

一只毛色纯白的雪狐,躲避着人类,在山林里窜动,在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寻找它曾遗弃的家园。

猎场开始围建的第三天,九巍山北面从山麓一直向上至山腰已经秃了一片,大树仍然在不断倒下,刀斧的声音响彻山林。

白米走了,程艾便时常呆呆地站在院子门前向山上望,看着九巍山北面光秃秃一片,心里难受得紧,她从小在九巍山奔跑长大,和九巍山的情感已经成为她血脉里难以割舍的一部分,如今却要忍受着它被如此摧残的痛苦。

在山上砍伐施工的工匠有时会从侧山的小径小山,走进村子里,站在院子门口唤一声,讨口水喝。

程艾便总是避着那些亲手砍伐九巍山树木的工人们,跑到村子最偏僻的那户院落里找清静。

那户院子的主人,是她的伯祖父,是程家那一辈唯一活着的一位。如今他已经很老了,头发苍白如雪,牙齿零零散散地掉落所剩无几,面容皱如山间百年老树的树皮,总是拄着一根拐杖走到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用他已经浑浊的双目望着九巍山沉思。

程艾小的时候就喜欢跑到伯祖父家玩,那时候他比现在健壮一些,还能教程艾射箭,教她如何在山林里奔跑,躲避凶猛的走兽的攻击。程艾还亲眼见他射落数十丈高空的飞雁,他的箭术远高于她的父亲。

这日午后,程艾一路走向伯祖父的院子,而秋叶在她面前飘了一路。她走进伯祖父的院子,他果然还坐在石桌前,望着远山,一言不发。她想,此刻伯祖父应该和自己一样难过,那也是他从小长大的九巍山,如今却被那些权势颇重的人无情破坏。

老人家望着远山的时候,其实早已看不见任何风景,耳朵也不太灵敏了,他失神发呆时,满目都是漫天的飞雪,满耳都是雪天里雪狐低低地哭泣声。他曾经也捕杀过数十只雪狐,他从不以此为傲,那些死去的雪狐每一夜都回到他梦中,纠缠着他。

他年轻时问过其他捕杀雪狐的猎人们,是否做过噩梦,梦到雪狐归来索命,但没有人说做过这样的梦,甚至有一位调侃说,雪狐变成了美女回来求欢。

所有捕杀过雪狐的猎人里,只有程家的人被噩梦缠绕。这仿佛成为了程家的诅咒,只要捕杀过雪狐,必定终生被雪狐的亡灵折磨。那时候,程艾已经深受诅咒的折磨,却知之甚少。即使如此,程家人还是无法放弃捕杀雪狐,这仿佛又成为了另一个诅咒。

程艾在伯祖父身旁的石椅坐下,她提高音量问候伯祖父,老人家察觉到面前模糊的人影,点了点他那像枯叶般摇摇欲坠的脑袋,他知道是他的侄孙女来了。

老人家问了一句,“好孩子,过了及笄年了吧?”程艾大声应道,“今年方至及笄。”说完她不觉微微红了脸,村中的女子至及笄年便要出嫁,她虽不想嫁人,但每想起此事就觉羞赧。

但老人家并无意和她谈论婚事,他用那根几乎和他一样沧桑的竹拐用力地敲了敲黄泥土地,“去屋里顷壶茶来,伯祖父好久没有给你讲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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