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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人格: 堕殺 第七章 得救

热,非常热!安德烈感觉自己像块放在烧烤架上的乳猪,身体里的水分都快蒸发掉了。

好在铁板不薄,承受住了他的重量,在艰难地爬到铁板上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曲着脖子扎了一个短跑运动员准备起跑的架势,眼睛一秒都不敢移,死死盯着头顶那圆形天井。

不一会儿,他便感到口干舌燥,仿佛迷失在苍茫沙漠中的旅途者。身上衣服早被汗浸透,汗流入他眼睛里。他的眼睛仿佛不是他的了,刺痛非常,但他眨都不眨一下!他不敢掉以轻心,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错过了,那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他天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万里晴空。向来雾气漫天的伦敦,今天空气却出奇地清新。天空干净得不可思议,云夹风飘过,时间一点一滴地挪移,却始终不见他最想见到的那个小影子。

时间每流失一分一秒,他就更难受一分。难以承受的灼烫仿佛要透过他的皮肤,他的血肉,他的骨头,灼掉他的心脏。

他的身体有了红肿的迹象,甚至一些裸露的部位起了许多蚂蚁叮似的水泡。

他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快要出窍。

他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眼前渐渐起了雾,看到的蓝天白云都有了重影,意识开始模糊,连维持抬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力不从心了。

前面早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再加上炉心灼热难忍,空气稀薄,就算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运动员,也扛不住,何况一个仅八岁的男孩子!

缺氧,疲倦,加之如火烧,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安德烈巴利尔,第一次尝到了濒临休克的滋味。

终于,一直被蓝天白云涂满的圆形天井,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点,紧接着,一只巴掌大的小东西直直落了下来。

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也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弗兰德掉落的速度很快,它离炉心越来越近!一千米!五百米!五十米!

被火焰吞噬已成定局。

突然,在弗兰德掉落途中经过安德烈所处的两块铁板之间的时候,一道黑影朝它闪过,划破了向上的热流。

掉落中的弗兰德消失了,它没有掉进炉心,而是在一个人的怀里。

几乎是一眨眼的事,就把定局打破!

那道黑影让自己的身体像一只穿山甲一样蜷成一个圆,弗兰德被完完整整地护在最里面。他好像一只健壮的羚羊,飞渡过火舌肆意的炉心火海,重重地摔在了另一块铁板上。铁板发出尖锐的“哀嚎”,被震得颤抖。他借着惯性打了一个滚儿,稳住身形,金灿灿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他的脑门上,空洞的红色眼瞳没有焦距,却温柔地笼罩在掌心中的布偶上。

他勾了勾唇角。

宛如昙花一现,浓郁的血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天空般清新的蓝。

刚刚那空洞又浓郁的血色仿佛是火光映照的错觉。

漆黑,眼睛好像瞎了似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但我能感觉到一刹那的天旋地转。

在我下坠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撞向我,我被一个软软的热热的东西包起来了,竟一时忘记自己在哪里。

在被包起来的一瞬间,我竟莫名地感到心安。

等稳定下来,一片白光洒进来,刺痛了我的眼睛,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却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安德烈低眸看着我,他天蓝色的瞳孔里充满了茫然和不敢相信。

我把这张黑里透红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污浊的金发,水色的眼睛,与脑海里那个朝夕相处了一年时光的男孩完美重叠。

安德烈!真的是安德烈!我几乎惊喜地叫出声来!

他竟然来救我了!天!他现在正抱着我蹲在一块铁板上,我们现在这个位置的正下方正是熊熊燃烧的炉心!

他看起来疲倦极了,几个小时未见,他似乎胖了一圈,白净的脸蛋熏得像个黑煤球,平时整洁干净的金发也好像鸡窝似的盖在他的脑袋上,只有那双水色眼眸清亮如旧。

他就像一位英雄,一个奇迹,把注定死亡的我从死神的镰刀下夺回来了!

毫无夸张地讲,此时此刻,我只想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他也激动地哭出来:“弗兰德,我……我不敢相信!我以为,我们不可能再见了!”

我被他紧紧抱着,他脏兮兮的脸用力贴着我,眼泪仿佛泉水奔涌。

我的棉花吸去了他的泪水。

我没有泪腺,无法像他那样痛快过瘾地表达自己“喜极而泣”的心情,不过倒能够以这种方式来无声地安慰他:“别担心了,我没事呢!”

就这样哭了好一会,他擦干眼泪,抬头看了看四周,快速说:“弗兰德,这里太难受了,我们走!”

这里是熔炉塔的炉心,除了以备不时之需的铁板和铁梯,没有其他可供行动的地方,像这种地方都是名门规定禁止入内的禁地,在熔炉塔运作的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轻易来到这种危险的地方。

安德烈顺着铁梯爬上去,爬到一个被掰断了铁丝网的窗口,他把我装进他的口袋,我又一次经历了很长时间的黑暗。隔着薄薄的衣物,我的身体在一面很长的“墙”上作平滑运动。我意识到,安德烈正在一条狭窄幽暗的通道中艰难爬行。

移动的速度非常缓慢,时不时还有煤炭烧后的烟飘进口袋,熏得我快要窒息。

原来,他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爬到炉心的么,又是在那么难受的高温下等待着啊……

我没有心脏,却明显地感受到胸口处有一丝丝的痛,好像有人在那里轻轻撕掉了一块我的棉花。

与此同时,熔炉塔顶上的巴利尔伯爵皱着眉,奇怪地通过天井俯视着炉心。

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一直堵住他的心口,就算是药物也难以淬灭那块石头。他屏息凝神,希望看到他想看到的,他需要这么一个突破口来发泄。但这座塔实在太高了,而布偶又小,以至于他没看见布偶是否真的掉进了炉心。不过,既然已经亲手把布偶扔进去,熔炉塔一通到底,中间又没有阻碍它掉落的东西,那应该不会出现意外。再者,这种情况,就算有天助也无力回天,布偶肯定烧成灰烬了。伯爵这般想着,心里舒畅了许多。

只可惜没有亲眼见到布偶燃烧掉的样子。伯爵惋惜地叹了口气。

厂长只顾着说话了,没有看清伯爵刚刚扔下去的东西,忍不住问:“伯爵,您往下扔了什么?”

“一个垃圾而已,借用处理一下,谢谢了。”伯爵拢了拢凤尾礼服,轻松愉悦地回答。

厂长马上堆笑说“不客气,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伯爵,我们再去厂里的其他地方看看吧,工厂里还有好多有意思的呢!。”

伯爵闻言,手搭凉棚朝远处的天空望去。

刚刚还是蓝天白云,天不知不觉就暗了,怪不得感觉有些凉了呢。斜阳仿佛谁倾倒的染料,渲染天地一片温暖的昏黄,迎进他的眸底。

“啊,不用了,天色不早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就不打扰大家工作了。”

“没事,伯爵,工人们也到下班时间了。只有休息好,才有力气好干活呀!只可惜,现在市场竞争力太大,工厂已经难以支付工人们应得的薪水了……”

“真是体恤工民的好领导啊,相信在您英明的带领下,密涅瓦军工厂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放心吧,我会帮助您的。”

“那我就承伯爵吉言了!密涅瓦随时恭候您的再来。”厂长眉开眼笑地把巴利尔伯爵扶上了马车。

马车在落日的余晖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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