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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人格: 堕殺 第四章 拜访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是ying国维多利亚时期的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玩偶,一不值钱,二没作用,唯一让我觉得牛逼的是我有和人类一样的独立意识,不过这对于不能说话又无法动的我来说并没啥卵用……此时此刻,我正经历着可能是自己自诞生以来最危机的时刻。

我就要被巴利尔伯爵丢进焚烧炉了!

这时候的伯爵怒不可遏,脸红脖子粗地大步流星地在热闹的大街上走着,正使劲拽着我的脖子的手快速而有节奏地摆动着,都快把我甩出脑震荡了……

说来也讽刺,按道理讲,只有被主人抛弃的玩具才会被当做垃圾焚烧处理掉,但我不是被主人抛弃,而是被主人的家长抛弃了!

我的内心拼命挣扎,我想要挣脱这可怕的魔掌!我不想被丢到熊熊大火中去,我不想被烧成灰烬,我不想死!

我不惧怕死亡,死亡对于一只有意识的棉布玩偶来说并不可怕。但我不甘心,我还没看够这个世界,我还没实现作为一个玩具的价值!

不要烧掉我!把我丢到垃圾桶里都好!不要烧掉我啊!

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也是糟糕透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打骂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的内心无限懊悔,但依然充满想狠狠揍人的烦躁。

他必须要雷厉风行地解决掉这只碍事的玩偶才行!自从这只玩偶出现后,他的家庭都乱了原有的节奏,自己的妻始终不满自己的作为,原本乖巧的儿子也变得不听他的话……不行,他一定要亲手解决掉这只玩偶,让一切重归正常的轨道。

巴利尔伯爵风一般地疾走,他的目标是郊外的一所军工厂。

只有那里才有正在激烈运作的大熔炉,他要亲手把玩偶扔进高达上千度的炉里,亲眼看着玩偶被汹涌的火焰吞噬撕咬殆尽才解恨,否则,他又要吃那些苦涩的药来抑制他狂躁的情绪了。

突然,他停了下来。

“巴利尔先生,入伙酒会上,您匆匆忙忙就离开了,我正准备去您家找您呢!您忘了?我们还要去拜访那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建筑师呢!月亮河公园需要重新装修一下。”

是安德烈的绘画老师,詹姆斯惠斯勒先生!

伯爵正在气头上,他突然碰见惠斯勒,有些迟钝地摸了摸头发,低低咒骂了一声:“该死!”而后脸上马上堆满绅士惯有的谦和笑容。“对不起,惠斯勒先生,当时家中出了点小状况,要我回去一趟……不过现在没事了。走吧!出发吧!去听听巴尔克拉帕杜拉先生对于月亮河公园的重建有什么好建议。”伯爵若无其事地快速把布偶揣进兜里,然后伸出手,友好地拍了拍惠斯勒的肩膀。

因为惠斯勒的出现,伯爵不得不暂时把前往军工厂烧掉我的事搁到了一边。

我松了一口气。

场景转换,是我的“老家”。

一年了,东区还是老样子,乌烟瘴气,ying国的文明仿佛在这里发生了滞留。深夜酗酒的醉汉横在马路上不省人事,打架斗殴时有发生,空气里混杂着人们干活流淌的汗和娼妓们浓烈的便宜水粉味,沿路占了一排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见到衣着光鲜的巴利尔伯爵,眼睛里射出贪婪的精光。

一个满脸皱纹,经历岁月沧桑的老妇人抱着一个看起来跟安德烈差不多大的男孩凄惨地哭着,颤颤巍巍地伸出肮脏粗糙的大手去拉巴利尔伯爵的裤脚,嘴里哆哆嗦嗦地说着可怜的话儿,被伯爵厌恶地一脚踢开。

“他住在这里么?”巴利尔伯爵嫌弃地掏出丝巾手帕捂住鼻子,眉毛皱得都能打成结了。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让他作呕的鬼地方!

惠斯勒先生淡漠地朝这对乞讨的母子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淡淡地回了巴利尔伯爵一声:“嗯。”他急忙跟上巴利尔伯爵的步调,与他眼中高贵的上等人站成一条横直线。

“一个鼎鼎大名的建筑师竟然住这种龌龊的地方,真是可怜。”伯爵摇摇头,似在惋惜。

这里,让人感觉不到生存的希望。

巴利尔伯爵和惠斯勒先生二人兜兜转转,不知转过多少个转角,踏过多少条街道,终于,在一个锈迹斑斑的门牌号上写着“白沙街754号”的店铺前止住了脚。

这是一家门面不到几平方米的小资机械铺。

惠斯勒整了整衣装,跨进店铺。巴利尔伯爵紧跟其后。

进入店铺后,惠斯勒先生首先摘帽以表致意:“打扰了,巴尔克拉帕杜拉先生。”

店铺没什么人气,也没有打杂的学徒,门可罗雀,不像是由一个有名的建筑师营业的铺子,甚至连店的主人好像都自暴自弃似的,不见人影。店铺偏暗,飘着微醺的酒味。好在近日阳光明媚,给这阴暗的店铺洒进一片阳光,再朝里,就看不清晰了,那里放着一张方木桌,看起来是吃饭或者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上面立着一支半截的白色蜡烛,闪着微弱的光芒,是这间店铺里唯一的光源。

在里屋忙着研究和绘制欧利蒂斯庄园建筑图纸的巴尔克拉帕杜拉听到惠斯勒的声音,停下手中的活,撩开门帘,走出来。

巴尔克拉帕杜拉见到歪着头站着的用手帕捂着鼻子的巴利尔伯爵和脱帽微笑的惠斯勒,微微躬身,眼睛看着惠斯勒,微笑致意。“您们好,有什么能为您们效劳的吗?”说着,他伸出右手,右手五指并拢向上,肋关节屈,侧身,一个“请”的姿势,引他们到方木桌上落座。

落座,惠斯勒开口道:“拉帕杜拉先生,久闻您在建筑方面颇有天赋,没有专业的老师指导就自学成才考上了著名的布鲁内尔大学,对此我是仰慕已久……”

巴尔克拉帕杜拉没等他说完,赶紧摆摆手:“贵族间的客套话就不用啰嗦了,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说来这里找我的目的吧。”

惠斯勒有些尴尬地笑笑:“好吧,看来先生是个爽快人。是这样的,坐在我旁边的这位先生收购了一家游乐场,他想请你帮助他重新设计一下游乐场里的布置,并担任游乐场的总设计师。”

年轻的建筑师看了看眼皮快翻上天的巴利尔伯爵,双手交叉支撑下巴,好奇问:“为什么不请你们那边的建筑师?明明他们比我更懂得如何去迎合你们贵族的口味。”

“你更有名气嘛。”惠斯勒调侃着解释。

巴尔克拉帕杜拉干笑几声。

惠斯勒眼角瞥了眼伯爵,发现他身子轻晃,眉头轻蹙,眼珠向上,捂着鼻子的手帕自来东区后从未放下,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

西区的贵族从来瞧不起东区的穷光蛋,这是惠斯勒了解的,但一向以得体为标杆的伯爵就算再瞧不起这个拉帕杜拉,也不会在交际的时候做出这样有损自身形象的行为,怎么今天……?惠斯勒心下感到非常诧异,不过为了谈判顺利,他顾不上伯爵的一反常态,回过神继续跟巴尔克拉帕杜拉说:“伯爵决定在竣工之前,都由您全权负责游乐场的建筑建设。为了质量,在这期间,我们希望您尽量不要再接手其他的建筑工作。当然,游乐场竣工之后,您将获得不菲的报酬。”

“抱歉,先生,我拒绝。”巴尔克拉帕杜拉单手支撑下巴,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桌面。“我早就受雇于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我最大的帮助,他们尊重我,他们理解我,他们能让我的天赋不受任何约束地发挥到极致,他们可比所谓的贵族好相处多了。而且,我打算永远留在他们那里。”

“别这样,先生,您还这么年轻,这么有才华……”惠斯勒坐直身子,显得有些急了,准备苦口婆心相劝时,巴利尔伯爵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烦躁,双手猛地一拍木桌,“唰”地一下站起,桌子上的蜡烛险些被震掉。

“那对夫妇付了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我不缺钱,先生。”巴尔克拉帕杜拉抬起头,直视伯爵愤怒得快要喷出火的双眼,扯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我只是对这个阶级的世界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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