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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冰火 序幕

小说:炼狱冰火  作者:乔丁  回目录  举报

“该死的,什么鬼地方?”年轻的奥利骑士紧紧地勒住战马,不安的扫视着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冰天冻地的地方。一座荒废了上百年的战地哨所,到处是壁断残垣和埋葬死人的土堆,在积雪和枯叶残枝的覆盖下,竟然还残存着数不清的历史的痕迹。几近风化的残缺兵器,盾牌和断杆旗帜,还有那疑似马匹的尸骸和残肢,横七竖八的铺满了整个哨所乃至周遭广阔荒芜林地,似乎在向人们倾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无比惨烈和残酷的战争。而这个还不足以令人为之惊讶,让人诧异的是离战地哨所近在咫尺的那一片一望无际的阴森森的雪地森林。这是一座非常诡异的森林,哨所以外,天色明朗,偶有细雪,积雪也不多,而它却完全被黑暗和浓雾所笼罩,且暴风雪不断,地上的积雪厚不可测,森林里外,俨然分割成两个世界。更恐怖的是,在森林的周遭,在寒风摇曳的杉木上,竟然高挂着一具具面目狰狞的人体骸骨,犹如活动着的异鬼奇兽。而在深邃无尽的森林阴暗处,鬼影曈曈,从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狼嚎以及凄厉的无以言状的怪物的啼叫,夹杂着呼啸不止的风声,无不令人毛骨悚然,望而却步。

“奥利大人要尿裤子了吗?这可不是你们南方老家,卵蛋要是变成了冰疙瘩,就别怪我没提醒你......”带队的长官沙罗爵士脾气不是很好。年纪在五十岁左右,长得人高马大,肥肥壮壮的,满脸的棕色胡子,酒糟鼻子红彤彤的,又宽又大,一件山猫皮毛做成的黑色斗篷,一身纹理斑驳显旧的黑皮甲,胸前别有一块铜制熊头图案家族纹章,一条硕大的镶嵌着铁环铜片的黑皮革腰带紧紧勒住他的粗壮的水桶腰,腰间横插着一把厚重的双面开刃的生钢铸造的长剑,后背背着一块刻有熊头图案的家族纹章的铁皮盾牌。他驻守边疆已经将近三十年了,担任边境巡察官也有十几个年头,在此地来来回回的巡察已经不止于上百次,故而,对眼前之景象早已见怪不怪。他向来纪律严明,性格刚烈,对于部下一些大惊小怪的表现,显然有些恼火。他刚从马背上下来,拍了拍粘在斗篷上的雪花和灰尘,带着嘲讽的口吻粗暴的责备了奥利骑士一句,便牵着战马继续带队往废弃的战地哨所的更深处走去。

奥利蒙德里欧骑士脸色涨红,尴尬的神情下有几分不悦。他才刚满十六岁,有着一张标致而又略显幼稚的脸蛋,金黄色的头发,修长挺拔的身材,一件名贵的黑色貂皮斗篷,胸前别有刻有喷火烈鸟图案的银质家族纹章,一身黑色羊毛加绒衣裤,一件崭新的黑色犀牛皮革外套,外加一件闪亮的铠甲,宽大的皮革腰带镶嵌着银质扣环,显得格外耀眼,就连他腰间横挂着的长剑也与众不同,剑刃用亚特雷斯黑钢铸造,剑鞘用花梨木外加带有鳞片的鳄鱼皮包裹精制而成,剑柄更显得精致,不但刻有喷火烈鸟图案的家族纹章,而且还镶嵌着三颗殷红闪亮的红宝石。从奥利骑士的一身装束来看,显然是出身贵族,而且还是家世显赫的贵族。据闻他的姐姐就是当今的王后马恺莉蒙德里欧,而父亲乔斯蒙德里欧公爵则是国王最大的封臣,担任着南境守护,家族势力庞大,不但拥有一座雄伟而又坚固的城堡和广袤而又肥沃的土地,还包括南境其他各个城堡和领地的管辖权。奥利在家中排行老幺,父亲因家中子女众多,事务繁忙,对他似乎不大重视,好在家中其他亲人特别是姐姐和母亲对他就十分痛爱和关照,几乎到溺爱的程度,这也导致了他性格中偏于柔弱和不求上进的一面。年幼时,侍从父亲摩下的最为得力干将凯恩斯特朗普爵士,也是全国最为骁勇善战的骑士之一,虽然从凯恩骑士身上学习了诸多骑士的武艺和品质,但也没有多大长进。成年后,父亲不顾家人反对,愤而责令他孤身北上,去当一名守卫王国边疆的黑衣骑士,在北境边疆最为艰辛险绝地带接受最为严酷的磨练。此次来到北境边疆也不过个把月时间,随队出城巡察是头一遭,不免缺乏经验。总司令官卡蒙温特里斯爵士曾经交代沙罗爵士要对他特别关照,但沙罗爵士可不管这些,在这里,在这个辽阔险峻的边疆,不管你平民,还是贵族,不管你是农夫,还是王子,只要来到这里,只要披上黑衣黑甲,就是一名守卫王国安宁的黑衣骑士。这里没有贵贱尊卑之分,只有男儿的责任和卫国的荣誉。而这种地方,向来就不是王子少爷们游山玩水的休闲之地,没有足够的胆量和勇气,没有坚定的信念和荣誉感,是很难呆得下去。

“这就是白骨森林,少爷,您得特别小心.......”路文斯学士在奥利骑士身边下了马,对奥利骑士讨好的说道。路文斯学士是个三十未到的青年,身材瘦削修长,着一身黑色的加绒羊毛长袍,有宽大的袖子,袖子里装有一些沉甸甸的东西,胸前用红丝秀着一本带翅膀的书的图案的家族纹章,外加一件黑色皮甲和一件黑色狐狸皮毛斗篷。腰间绑着一条象征学士身份的珍贵的白色蚕丝绳,丝绳上结挂着各种物件,每一个物件象征着一种学识和等级,挂得越多,学识就越广,等级就越高。路文斯头上还戴着个黑色镶白边加绒尖顶学士帽,有点像滑稽的小丑,好在帽子不是五颜六色的。路文斯长相一般,有一张马脸,一束山羊胡子,过于凸起的额头使其显得分外的丑陋,但这不妨碍他有乖巧讨好的一面,奥利骑士虽然刚来疆城不足两个月,认识的人不多,但对他的印象就特别好。

“天杀的,这就是老学士经常提起的被诅咒过的白骨森林?”奥利骑士还是无法掩盖他那惊讶万分的神色。

“是的,被诅咒过的森林,也叫未被征服的绝境之林,整个林区贯穿东西,东到东海湾,西到大西洋,将北原地带分割成南北两块截然不同的领地,南面叫英莱特斯大陆,住着我们的先民,后来就有了五大王国,再后来,中原地区兴起的奥斯里克家族征服了五国,建立起普罗帝斯王朝,呃,这个您是最清楚的......北面叫巴布莱斯,是块冰天雪地的荒芜冰原地带,居住着一些尚未开化的野人部落,有鹿族,狼人族,兽齿族,巨人族等等,据说还有可怕的食人族。呃,这个您也知道,我并没有实地考察,我也只能是根据史书记载和民间传说......”路文斯学士一路紧靠着奥利爵士,一路指点东西卖弄起他的博学来:“据说五百年前此地并不是这种风貌,五百年前这里四季轮替,夏季到来,还是一片青山绿水,生机盎然,然而,某一天,此地突然发生了一场规模巨大的战争,战争持续了数月之久,由英莱特斯大陆的先民勇士和巴布莱斯冰原地带的野人战士在这片森林里进行了一场日旷持久的争夺战,战争惊天撼地,异常惨烈,到处都堆满了尸体,血流成河.......直到现在,我都还可以想像得到那时的惨烈程度。”路文斯突然停了下来,扫视着眼前的这一片挂满人体骸骨的阴森恐怖森林,脸色显得有些许紧张,似乎鼻孔里还能闻到当年的血腥味道。

“后来呢?”奥利骑士跟着也停了下来,他已经听得入了神,完全忘了刚才的不快和眼前的恐怖景象。

“后来,战争似乎惊动了天上的神灵,某一天战争正酣,突然天上乌云翻滚,地面狂风大作,接着暴雪不断,天气骤然变得非常非常的寒冷,所有参与作战的士兵,无论是英莱特斯大陆的先民勇士,还是野人部落的野蛮战士,全都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活生生的掩埋.......再后来,这里就变得天寒地冻,万物凋零,森林长期被一团云雾笼罩,风雪成了一年四季的常态......

“就没有消停过吗?”

“偶尔会有,但只要一消停,就会有野人出没,到处烧杀掳掠,骚扰边疆。”

“这么说,笼罩在森林里的极端气候,还是一道不错的屏障,可以保我王国的安宁?”

非也,刚开始,或许能阻拦野人的侵扰,但过后不久,极端气候似乎失去对野人的束缚,野人不管何时何地,都能轻易跨过白骨森林,侵犯边疆。相反的,英莱特斯大陆的勇士们,却无法适应白骨森林的极端气候,据说一百多年前北境王索夫恩德萨斯,也就是如今北境守护凯斯恩德萨斯公爵的先祖曾率军将一大批来犯的野人追赶回森林,原想直接杀入森林,将所有野人歼灭,但勇士们在刚刚跨过这座哨所时,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所困,无数兵马,即使他们在北境土生土长,竟然也经不起极端的寒潮,纷纷被冻死,最后北境王率领的大军不得不到此止步。这片森林似乎成了我们英莱特斯大陆的族人无法逾越的屏障,就像受了诅咒一样.......”路文思学士说到此,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黑色皮毛斗蓬,紧接着又舒了一口气说:“不过,自此之后,此地也就不再有野人出现,一百多年来,边疆获得了难道的平静,虽偶有耳闻出现一些怪物,但那也是极少数,是不是野人,或者是什么东西,到现在都尚未定论........”

“哦,这是什么原因呢?”奥利骑士似乎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兴致,对于眼前的骇人景象,他的好奇心显然多于恐惧,毕竟他还年轻。

“这个,恐怕就跟我们的黑衣骑士有关了,北境王索夫恩德萨斯不但英勇神武,而且聪慧过人,他深知野人部落野性难驯,为达到将野人部落长期围困在白骨森林以北的目的,他建立了一支纪律严明,勇猛无比,忠贞不二的边城护卫队,由各地贵族或者领主所派遣的骑士或有志于成为黑衣骑士的自由骑手,雇佣骑士等等担任。他们就跟您现在一样,一身黑衣黑甲,不结婚,不生子,不接受封地,不参政,一生只献身于北境边疆,守护王国的安宁。当然,您是知道的,到了普罗帝斯王国时代,黑衣骑士已经不再是终身职业,无需一生都守护边疆了......这帮勇猛的骑士英雄们,一百多年来至死不渝的镇守边境,为王国的安宁和百姓的福祉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作出了巨大的牺牲——

“那么,这些高挂在树上的人体骷髅是怎么回事?”年轻的奥利骑士似乎对黑衣骑士的故事没有多大兴致,他紧盯着哪些高挂在杉木上的骇人的人体尸骸,打断了路文斯学士的话继续发问。

“这个嘛?据说,是跟森林里的雪妖和食尸鬼有关.......”

什么?森林里还有雪妖?食尸鬼?”奥利骑士听着这些吓人的鬼怪名字,不禁侧目。在南方,这种鬼怪传说,他很少听闻。

“嗯,”路文斯学士盯着远处高挂于树上的尸骨,表情复杂的说:“这是北方流传了数百年的民间传说,但近十几年却越传越烈,好像真有其事一样。据说雪妖与暴风雪形影相随,有暴风雪的地方就有雪妖,有雪妖的地方就有暴风雪,它们身形高大,全身赤裸,肌肤透明,十只手指就同十支锋利无比的利剑,能够把一个大活人瞬间大卸八块。而有着血盆大口的食尸鬼又跟雪妖形影相随,只要雪妖将活人杀死,它就会顷刻将死尸剥皮剔骨,喝其血吃其肉,然后,留下成堆白骨.......说到此,路文斯学士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么说,这些人体骷髅就是雪妖和食尸鬼的杰作了?是野人的么?”奥利骑士听着这些骇人的传说,内心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不全是野人的,更多的是我们边境的勇士,无辜的百姓。似乎雪妖食尸鬼对任何死尸都不会放过,它们还经常在夜间出动,挖坟刨食尸体.......”路文斯把黑衣皮毛斗篷裹得更紧了,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紧张起来。

“那么,这些森林鬼怪为什么要把尸骨高挂于树木之上?”

“据说,这是雪妖的行为,食尸鬼吃掉人体肌肉和五脏六腑,雪妖得其骨骼,并用骨骼来宣誓领地.......也就是说,只要某地方的树上挂有人体骨骼,某个地方就成了雪妖的地盘,其他人类或者妖魔鬼怪不得进入.......好在,雪妖只喜欢在森林里活动。”

“你,你确定这是真事?森林里真有这些可怕的鬼怪?”奥利骑士有点担心起来,再看看周遭,似乎有无数鬼影相随一般,莫名的恐惧一下从脚底直通头顶。

“这个,凭良心讲,我没有亲眼所见,是不敢妄下结论的,虽然绝大多数北境人都相信有,但我还是深表怀疑......”路文斯学士为了缓和气氛,又赶紧分析说:“即使真的有,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对不?而对于此事,我倒更倾向是野人所为,您想想看,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野人估计也是很难适应的,他们被围困在森林里,日渐颓败,在他们无力侵扰边境情况下,也就只有想方设法的守护他们的地盘,白骨或许就是他们的障眼法而已。至于所谓的雪妖和食尸鬼,现如今谁又真正见到过呢——”

“你们是在说雪妖和食尸鬼吗?这个,沙罗长官看到过,他最有发言权——”后面跟上的邓瑞骑士,突然的插话,让奥利骑士和路文斯学士着实的吓了一跳。邓瑞骑士来自东境岛国,据说他是一位王子,东境岛国的族群是个比较开放的族群,王亲贵族分支庞杂,王子多得成灾,有句玩笑说,拿一块石头丢到大街上,随便砸倒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一名王子。邓瑞是不是王子呢?人们只是猜测,而他自个从不提起,行为举止也没有半点王子的风范,反而像是耕田的农夫。他长相普通,二十来岁,身材矮小健壮,皮肤黝黑,一件山猫皮毛斗篷,一身普通的黑衣黑甲,不着任何家族纹章,腰间横插着一把厚重的双刃长剑,剑柄似乎要高出他的人头,而剑鞘的末端明显的在雪地里拖着,以致他不得不停的用手按着剑柄。

“没错,沙罗长官是看到过,还差点丢了性命,但是,沙罗长官说过,他也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或者是野人,或者是大棕熊,或许是北原雪狼,都说不定呢.......”紧接着话头的是紧跟在山邓瑞骑士后面的一位非常年轻的骑士,应该比奥利骑士大不了多少,肥肥胖胖的,他叫赫彼卫斯沃特。来自西境的没落的贵族,贵族虽然没落,但他依然还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该有的行头他一件都不少,优质贴身的羊毛衣裤,上等的皮革外套和铠甲,一块精致的刻有飞鸽图案的银质家族纹章,黑色加绒皮革长靴和手套,厚实的黑色狐狸皮毛斗篷,沉甸甸的双刃长剑,精制的钢制盾牌。显然,他到北境边疆的时日不见得比奥利爵士多出多少,但他似乎对沙罗长官甚至疆城里的每一个官员都了如指掌。这多得益于他的出身,他的祖辈乃至他的爷爷都是西境历任国王的情报官,但到了他父亲那里,就完全没落了,而他,也就唯一的继承了这一点小机灵。

“给我闭嘴,小猪仔,你要是舌头没打结,等一下我乐意帮你打上。”沙罗爵士回头喝止了部下显得有点喧闹的谈论。队伍已经到达了据点,沙罗爵士便率先将战马绑在一棵孤零零的云杉木上。在边疆长城以北之外的地区巡察既艰险又枯燥无味,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树木岩石以外,除了雪就是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荒芜和阴森森的彻骨寒冷,还有那令人窒息的寂静。而越是靠近森林,环境就越显得险恶,气温也越来越低,呼呼作响的风声,踏在雪地里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森林里传出的怪异叫声混杂在一起,令人感觉更加的寂静得可怕。此时,有人拿出一些话题来说一说,热闹一下气氛,壮一壮胆,未尝不可。但是,久经沙场的沙罗爵士十分清楚,这个地方非比寻常,随时都会有骇人怪物出现,虽说不出来头,但是其凶猛残忍手段,非一般人或者野兽猛禽做得出来,而吵闹的谈话声会使人失去警惕性,同时还会引来怪物,这可不是件好事。

然而,最让沙罗爵士感到不安的不是随时会出现的怪物,而是今天带来的这一帮队伍,这帮由不知死活的王子少爷们组成的巡察队,细皮嫩肉,未经磨练,一旦发生危险,这帮小鲜肉,也就成了怪物最好的牙祭。他宁可带的是一帮强盗,杀人犯,或者强奸犯,也不愿意带的是这样的一队毫无作战经验和能力的,没有品尝过流血和死亡的滋味的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和小少爷。这帮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终也会将他拖下水来。沙罗爵士对总司令官卡蒙温特里斯爵士出的这一个馊主意感到愤愤不平。

北境边疆一百多年来一直都是由一支有着严明的纪律和极高的荣誉感的黑衣骑士团所把守,但是,自从三十多年前奥德里克家族征服了五国以来,这里的黑衣骑士兵团的组织成分就变得有点复杂,纪律也越来越松散,来自东南西北的各大贵族和领主,纷纷派送人员前来加入,而且,来者大多都是有显赫身份,他们看似来边疆接受磨练和守护王国,而事实却是在窃取骑士的荣誉和捞取政治资本。这些公子哥们,来到边疆,躲在疆城的暖炉旁,整天大鱼大肉不说,还诸多抱怨;平时既吃不起苦,也受不了累,经常逃避武术操练和巡察任务不说,不少还沾染了吃喝嫖赌的恶习,败坏了黑衣骑士的风气。像这样的一帮酒囊饭袋,如何守护得了边疆?面对着这样一帮世风日下的队伍,总司令官卡蒙温特里斯爵士焦急万分,为整顿骑士团的军纪,今天特意点名了几个,跟随沙罗爵士出城巡察,让他们体验一下边城以北的艰险。沙罗爵士接到这个棘手的命令后,感到非常的不痛快。作为土生土长的北境人和北境守护恩德萨斯家族最忠实的拥戴者,沙罗爵士对这些异境贵族,特别是来自南方的贵族毫无好感。三十年前,沙罗爵士和他们的父辈还是拼杀战场的敌人,而现今,他却必须与他们生出来的酒囊饭袋为伍,并像保护着一群雏鸡一样的带着这些酒囊饭袋去城外巡察。沙罗爵士对于死去的战友还记忆犹新,如今却变得物是人非,想想,真是命运作弄人。

沙罗爵士看着这帮雏鸡一样稚嫩的公子哥们,还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一次巡察,那是一次令人痛心的巡察,是一段让人不堪回首的惊险经历。就是因为所带出来的一名公子爷,年轻气盛,勇猛却又傲慢,途中与他发生言语上的争执,被他盛怒之下驱赶脱队,失去了踪影。有人看见他孤身闯入白骨森林,他便带着队伍深入森林去寻找,结果遭到了怪物的袭击,多名骑士死亡,自己也严重负伤。而这名公子爷,就是沙罗爵士最为崇敬和拥戴的北境守护凯斯恩德萨斯公爵的独生子。好在,北境王凯斯恩德萨斯公爵公私分明,并没有怪罪于他,然而,沙罗爵士还是背上了沉甸甸的包袱,好长一段时间都活在深深的懊悔和自责当中,而眼下这个废弃的战地哨所,正是那名公子爷走失的地方。沙罗爵士不想让历史重演,虽然这些酒囊饭袋不能与北境王的公子相提并论,但毕竟他还是得负起责任。

沙罗爵士示意部下提高警惕,同时命令他们安顿好马匹,便快速集中靠拢,仔细观察四周动静,武器也要做好充分准备。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且紧张起来。这是一块最接近森林的平地,附近就有高挂于树上的人体尸骸,风雪变得异乎寻常的大,气温也变得异乎寻常的低,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冷气直透肌肤,渗入心脏的感觉,似乎无论你穿有多少件保暖的衣物都无济于事。平地上有一个用石头堆砌的被积雪覆盖的四方旗台,旗台上插着两杆旗帜,旗帜随着风雪飞舞,噼噼啪啪作响。旗台上的旗帜是用来宣誓领地的,一支是用金丝秀有金毛狮纹章的奥德里克家族旗帜,象征着普罗帝斯王国;一支是用银丝秀有白毛虎纹章的恩德萨斯家族的旗帜,象征着北境王守护的领地。过了这个旗台,就应该是属于巴布莱斯冰原地带了。沙罗爵士从战马上抽出两杆崭新的旗帜,准备替换掉原来的旧的旗帜,同时,他叫路文斯准备好笔墨,做个日期标记。整个过程庄严而又肃穆,每一次巡察到此,都必须这样做,这是惯例。

“你们说,会真的有雪妖和食尸鬼出现吗?”奥利骑士紧张的低声询问。他和邓瑞,赫彼三人紧靠在一起,全都亮出了宝剑,神情慌张的巡视着四周的动静。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他们的手都在发抖。赫彼摇着胖胖的脑袋,喃喃地说:“天神保佑,最好就不要有......”

你害怕吗?”奥利又问。

赫彼点点头,满嘴喷着带有浓郁口味的热气说“是,有点,这我得承认。”

奥利又问邓瑞,邓瑞默不出声,显然,他也很害怕。眼睛死死瞪着不远处的高挂在一棵云杉树上的人体尸骨,嘴唇闭得紧紧的,有点发紫,且微微颤抖。

天色已近黄昏,白茫茫的广袤荒野暗淡了许多,横披于眼前的雪地林木,就如一道黑色屏障,显得更加阴沉。看着高挂于树木上的面目狰狞的白骨,感受着这寒气逼人的暴风雪,聆听着不绝于耳的怪物嚎啕,此时此刻,这些年轻的骑士们最想的就是赶紧回去,回到有着热腾腾的暖炉和香喷喷的酒肉的疆城。而不是呆在这个天寒地冻,阴森恐怖的该死的鬼地方。

沙罗爵士替换好旗帜后并还没有想要走的意思,他从战马的行李袋上又取出了一些食物,有上等的干牛肉,野兔肉,燕麦面包等,又拿出一壶精制的香蜜甜酒来。大伙都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赫彼小声的告诉奥利和邓瑞说:“我知道,他这是要祭奠十年前一个在他手下走丢失的年轻骑士,听说,哪位骑士是北境王凯斯恩德萨斯公爵的贵公子。”邓瑞说:“你怎么知道?”赫彼得意的说:“别忘了我爷辈曾经是国王的情报官。”“是西境的前前国王吧?老皇历了。”邓瑞不服的说。

“闭嘴”沙罗爵士狠狠地瞪了一眼赫彼,他对这个油腻腻的年轻人似乎非常的厌烦,觉得他嘴巴特多。沙罗爵士制止了赫彼和邓瑞的争论后,便将祭品和酒摆放在旗台上,庄重地站在旗台前,低着头,神情肃穆,口中默念了一通祭词后,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接着便将酒洒一些在雪地里,香蜜甜酒一着地,就全都结成了冰。尔后,沙罗爵士又默默地在寒风中肃立良久。这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用这种祭奠的方式来寻求神明的宽恕,减轻内心的不安。因为每当他想起北境王因为过度思念失散独子时落下的苍老面容和满头白发,他就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中。他想,当初只要他多点耐心,事情也就不会发展到那个程度。他多希望被他驱赶而迷失在白骨森林的年轻人还能够回来,回来看看他那日渐消沉的老朽的父亲。当然,这种希望是非常的渺茫。

路文斯学士似乎发现了一种不寻常现象,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巡察记事本,走到沙罗爵士旁边,指点着记事本上绘制的地图说:“大人,我发现这里有点蹊跷,月初来时,这里并还没有这么大的风雪,积雪也没那么厚,但现在,您看,这里貌似跟森林的气候没有多大差异.,而之前,这种极端气候也仅仅是在森林里面.......”

沙罗爵士皱着眉头,仔细的端详着地图,疑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路文斯学士说:“八月一日,才刚刚入秋啊......”

沙罗爵士沉思片刻,表情凝重,他焦急的拍着记事本对众部下说:“看来事态非常严重,得赶紧回去向总司令官报道,有必要,得送信鸦向国王和各城领主通报,事不宜迟,赶紧上马,快,赶快.......”

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紧张起来,众人纷纷上马。虽然大多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能尽快的离开这个阴森恐怖的不详之地,他们还是乐意听令。

就在此时,赫彼和邓瑞不约而同的窥见一只高大的人型怪物从奥利骑士背后的雪地里爬了起来,只见此怪:全身赤裸,披头散发,面目狰狞;裸露的肌肤如同冰雕,苍白通透,冒着阵阵寒气,体内的血管和骨骼竟然隐约可见;脚掌巨大,手臂修长,双掌撑开,十根手指笔直细长,晶莹剔透,犹如十把锋利的冰剑......赫彼和邓瑞不禁被吓得眼睛发直,浑身直打哆嗦,异口同声的惊叫道:“鬼,鬼,雪,雪妖——”对面的奥利骑士听到惊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型怪物拉下马来,重重的摔在雪地上,晕死过去。马匹受到惊吓,嘶叫一声,夺路狂奔。

这一幕也完全被路文斯学士和沙罗爵士看在眼里。路文斯学士吓得脸色发紫,手足无措,拉着缰绳却任凭战马在原地打转,口中念念有词:“有暴风雪就有雪妖,有雪妖就有暴风雪.......”。长官沙罗爵士毕竟是过来人,他大喊一声,“快跑——”,便用力拍了一下路文斯学士的战马的马臀,战马惊鸣,腾空一跃,带着惊慌失措的路文斯学士绝尘而去,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风雪中。

邓瑞慌乱地从身上摸索着武器,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因为长剑太长,他几番努力都无法将长剑从腰间拔出,吓得几乎要哭出声来。而可怜的赫彼却早已经被吓呆了,瞠目结舌的骑在马背上,任凭惊马躁动,他也一动不动,唯有裤裆一片湿透。而此时,在他们身后的雪地里,又爬起两只高大的全身赤裸透明的人型怪物,瞬间就往他们身上扑了过来,只听嚓嚓嚓几声,可怜的赫彼和邓瑞,连连惨叫,全身就如同被利刃开膛破肚一般的爆裂开来,内脏汹涌而出,鲜血喷洒一地。当他们的尸体从马背上重重摔落到雪地里的时候,两只全身是毛,张着血盆大口,体型如猿的黑色怪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扑在他们身上,狠命的撕扯啃吃他们的血肉,顷刻,就只剩下两堆狰狞白骨,场面惨不忍睹。唯留下两匹战马,腾空嘶鸣,失控逃奔。

长官沙罗爵士离邓瑞和赫彼稍远,来不及搭救他们,便眼睁睁的看着他俩被怪物撕成碎片,不禁大声咒骂。一边骂着,一边快速的跳下战马,一手抽出腰间长剑,一手猛拍战马的马臀,让爱马逃离战场,那是一匹陪了他十几年的好马。他移动着步伐,迅速的往晕死倒地的奥利靠近。作为长官,他认为他有责任尽最大的努力去营救他的部下,无奈四周已经冒起数十只一模一样的高大的人型怪物,将他围个水泄不通.......他觉得他今天的老命就要埋葬在此了,但是,他没有恐惧,更没有过多的悲伤,这让他感觉有点奇怪。他隐约的回想起,十几年前的遭遇,似乎,当时,面对的也是这样的一群怪物,但似乎又不是,那时非常的危急,他并没有时间观察,脑海里唯一是想法就是尽快的逃命,逃命.......但是,今天他却没有这种打算,即使有这样的打算,他也已经走投无路,所以,唯有将这条老命豁出去了,拿起骑士应有的勇气和精神,与怪物来一场毫无胜算的决战。他警惕的审视四周,并紧紧的盯着当头的一只向他步步逼近的怪物的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的举起了闪着寒光的长剑——

那是一双空洞无物的眼睛,暗淡,深邃,犹如探不到底的冰窟。注视着它,你感觉不到任何生气,冷冰冰的,带着恶毒的怨咒,还有一股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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