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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迟钟鼓初长夜 第十章 情书

我不合群,向来就是,高中如是。她们都说,18班一定是个理科班。

我对18班,没多少留恋,除了周昶烨。我知道,他一定选理科。

初中的时候,我是后进生,资质又弱,但物竞天择,你越弱,就越是被人欺负。

特别是邻座的那些大姐,今天谁东西找不到了,明天谁桌下有垃圾了,后天谁的小秘密被老师发现了……

好像我生来就该手脚不干净似的,女生鸡毛蒜皮的小事,总能找到我头上。

这些事,我没和任何人开过口。但慢慢的,我把自己包裹起来,小小年纪,变得敏感多疑。

我住的是教师宿舍,我叔叔的。平日里打招呼的人,都是各科老师,我不知道怎么打好同学关系,也不屑。

我其实能理解某些所谓的尖子生,他们拼死才靠着自己的努力考进了重点班。而我,只需要我叔叔动动嘴皮子。

他们无法接受我,是人之常情。

那时我还不懂得,人心险恶四个字,字字珠玑,所有的揣测和腹诽,我只潇洒的置之不理。

初中三年,我的成绩虽然不是名列前茅,但也并非倒数,只是,依然不讨喜罢了。

我一不结交朋友二不讨好老师,像一只独角兽呢,独来独往,甘之如饴。

班上有个叫周敏的人,天资聪颖,三年来一直是我们数学老师的得意门生。

尽管她恃宠而骄,但所有人对她都十分和善,久而久之,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斜着眼睛,瞪大鼻孔,趾高气扬……

我们素来没什么交集,我不喜欢她,或许是因为,我不喜欢数学老师。也或许是因为,她吓到了我。

有一回,我不小心把水洒在了她的本子上,她的惨叫,是我很多年来的阴影。

我特别记得我诚心跟她道歉的时候,她的那个白眼。

高傲如我,三年,我跟她没有什么交集,甚至连一句完整的都懒得说。

初中那会的小女生,特迷那些言情小说。什么花火,男生女生,浪漫爱情故事,缠绵悱恻的虐文……在学校,这些通通是禁书。

老师三令五申,不让带到宿舍,也不让带到教室,特别是初三的时候,两周左右,还要来一次大检查,但总有不怕死的带来了。

于是我住的教师宿舍,成了最安全的避风港。

其实我不迷恋小说,也没有帮任何人的打算。

她们把书通通塞给我的时候,千恩万谢,承诺我可以任意翻看,我动心了……

但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书里面,会有周敏的书,且,夹着情书。

有一回,我把书还回去就生病了,请了两天的假。

回来那天,趴在桌上补笔记,周敏怒气冲冲的找到我的时候,我脸色惨白。

“钟弛驰,是不是你做的?”

“什么?”

“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不清楚?”

“什么?”

“你别在我这里装无辜,敢做不敢当。”

我一说话,嗓子就扯着疼,我并不打算理她。她却不依不饶,特牛逼的把我桌上的书全推在了地上。

我看着她莫名其妙的操作无动于衷,她吼,“钟弛驰,你凭什么进的我们班,大家心知肚明,你跟年级主任什么关系?还住他的宿舍里,你不要脸。”

我听懂了,难过这两天回来,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从初一入学开始,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年级主任是我叔叔,谁相信呢,真是我亲叔。

难以想象,这些尖酸刻薄的话,是从一个尖子生嘴里说出来的,我看着周围看戏的人,不知所措。

“周敏你够了!”苏昶烨来的时候,看着满地狼藉,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钟弛驰是我们的同学,这种话也是能随便编排的?要是真有什么,你当学校领导都眼瞎?你做过调查?还是有了证据?今天带脑子出门了吗?还是脑子养鱼了?被狗吃了?”

这三年来,我从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语无伦次,我听着十分的慷慨激昂。

我感激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有亮点,我竟然笑了。

学霸就是学霸,这一开口,四周看热闹的人鸦雀无声,四散开去。

周敏自然不敢招惹苏昶烨,她转向我,满口嘲讽,“钟弛驰,真没想到,就凭你,还有人英雄救美。”

我睨着她,用我嘶哑的声音一字一顿,“我美不美不知道,可你真是,丑。”最后一个字,我咬得特别清楚。

后来我听说,在我请假的时候,周敏在数学课上写小说,被老师抓到了。

我听说,老师去抢小说的时候,周敏不肯给,阴差阳错的从一本书里掉出来一封信。

我听说,信原本应该夹在书里,却被人撕了下来,那本书,曾放到过我的宿舍里。

我听说,老师让她读给大家听,她不肯,被教育了整晚自习,她回来的时候,两眼通红,泪汪汪的。

我还听说,她回宿舍,把写的小说撕得粉碎,哭得肝肠寸断。

我当然是一点也不同情她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知道,谁这么无聊,比我还讨厌她,关键是,知道她的命门,还找了替罪羊,真是好胆识!好智谋!

但很快就没有人再去关注这件事情了,因为,周敏转班了。

毕业前夕,周敏托人给我送了小纸条。我没有看,我并不打算原谅她,也不打算求得她的原谅。

那次的事件,后来我约莫听到了些原委,纸条的内容,无非她知道了一切是谁做的,又或者,仍对我耿耿于怀。

我不在乎,真的。对于我不在乎的人,他做什么,与我无关。

我其实挺感谢周敏的,因为她,我有了苏昶烨这个朋友……

若汝心稍悦,予支鲜花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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