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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吹过山谷的声音 第八章 惊鸿被轻薄

我们班上的班长一共有两个,一正一副。惊鸿是副班长,正班长是沈洋。

沈洋,身高179厘米,很瘦却有着一点点腱子肉。粗黑的一字眉,小眼睛,单眼皮,高鼻梁,高颧骨,古铜色皮肤,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痞痞的气息。沈洋不爱学习,但是对篮球和女生却有着永远消耗不尽的热情。在打篮球的时候,沈洋非常投入,很懂得该如何摆出令女生尖叫的迷人姿势。在某些女生的审美观里,沈洋绝对算得上是个帅哥。因此,沈洋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女朋友。

我对沈洋这个人并没有好印象。当初军训刚结束选班长的时候,很多人写了沈洋的名字,这其中也包括我。军训期间,大家互相都还不认识,甚至叫不出名字。但是因为高岗经常叫沈洋处理班上的一些事情,比如带队去体检等等,所以我们都知道这个名字。所以班长投票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的我们大多都写了沈洋。班干部发言时,沈洋若有其事地拿出一张稿纸,照着上面的内容,一板一眼地念。可是即使照着念,沈洋都还是有很多地方念错,这让整段发言都显得十分不流畅,还不如人家没准备的呢。

再有一次是开学典礼。大家都把椅子拖去了操场,沈洋站在人群中,吩咐着谁谁谁要坐在哪个位置。我想和遇鸾一起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拖着椅子从沈洋背后经过时,他突然转过头来,要我坐到第一排去。

我不同意:“为什么?我不是长得最矮的,坐中间就好了啊。而且,我想挨着郭遇鸾。”

“我是班长,你得服从我的安排,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你只需要听话,乖乖地照做就好了,不需要说那么多废话。”

沈洋高傲自大的态度和命令似的话语让我觉得很愤怒,一向不愿意招惹麻烦的我竟然给他怼回去了。“你是班长很了不起啊?班长也不能强行要求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我就不愿意坐第一排,谁爱去谁去!”

“你他妈以为自己是超姐吗?这么拽!快给我过去!”沈洋把音量提得老高,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们。

被这么多人盯着让我觉得很丢脸,但是却更加坚定地说:“你少在我面前骂脏话,谁的妈都不需要你来问候!我就不坐前面,你要怎样?”

“说真的,我他妈要不是看在你是女生的份上,你现在绝对已经被打得在满地找牙了,我告诉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遇鸾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再说了,我没有搭理。“那你倒是打我呀,来,动手啊!”

“我刚才说过了,我不打女的。但是你最好不要试图挑战让我打破惯例。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但是下次就不一定了!”撂下这句狠话,沈洋就愤愤地走掉了,一边走一边还不忘骂骂咧咧:“看什么看?没看过吵架?”大家都不敢惹他。

看到沈洋走掉了,遇鸾担心地对我说:“你干嘛跟他犟啊?要是他真的跟你动起手来了,你要怎么办啊?他那么高,又比较强壮,一看就能分分钟KO你。就算加上我,我们两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怕什么?他要是敢当众打人,他这个班长也就当到头了。真是那样的话,我还求之不得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遗憾他没有跟我动手!”

“得了吧,你也就嘴上说说,真打起来,你肯定痛得哇哇大哭!”

“我才不会!”

从那个班长发言之后,我就十分讨厌沈洋这个人,从他的外表长相到他的行为方式。我一直觉得,像这种吊儿郎当的小混混一样的人,不配当班长。但一直以来,我以为,沈洋也就仅仅是不配当班长而已。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后来竟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觉得,沈洋连当人都不配。

吃完晚饭后的晚读课,惊鸿是哭着回到教室的。

我正在准备要用到的课本,就听到旁边重重地拖动椅子,然后重重坐下的声音。我看向惊鸿,冯罄也转过头来,一脸担忧。惊鸿双眼通红,脸上还带着以干的和未干的泪痕,眼睛里还不断地有泪珠流出来,紧咬双唇,眼神中有着愤怒和羞耻。

我慌忙拿纸巾擦她的眼泪:“你这是怎么了?”

“沈洋那个贱人,他摸了我的胸!”

“你说什么?”惊鸿的话像是一记惊雷,重重地在我脑子里爆炸开来。我实在难以想象,整日朝夕相处的同学里,竟然有着这样的变态?!

“他妈的他以为老子是那种女生吗?可以随便被摸吗?连我男朋友都没有这样对待过我,他凭什么?这个死变态!”惊鸿大声宣泄着,又痛哭起来。

看着惊鸿痛苦的样子,我恨不得杀了沈洋那个人渣!我对惊鸿说:“晚上放学后,我替你教训他!”冯罄附和道:“对,好好教训他,简直丢男生的脸!”

“你?算了吧,就你那小身板,去了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可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啊,要不告诉高岗吧?”

“当然不会就这样算了,我是那种好欺负的人马?当时我男神就在附近,他立马就带着人过来罩我了。他们抓着沈洋,让我打他耳光。但是沈洋一直在道歉,说他只是想和我开个玩笑,不是故意的。我想着,男神他们已经教训过他了,他道歉的态度看起来又还算诚恳,况且我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就没有打下去。”

“可是,这样也太便宜那个贱人了吧?!”

这时,沈洋走过来,对着惊鸿低下头:“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开玩笑。我不知道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对不起。”

我觉得无法原谅:“开玩笑?!你妈有没有教过你什么是礼义廉耻?!你妈有没有教过你什么是对人基本的尊重?开玩笑有这样开的吗?!”

“我真是无心的,要不,惊鸿,你打我吧,我绝不还手。”

我简直无法忍受这个贱男的任何一句说辞:“无心的?!无心的错就不叫错了吗?无心的罪就不是罪了吗?我要是杀了你,再告诉你家人我是无心的,你觉得他们就会原谅我吗?!”

冯罄也说:“道歉是不能挽回什么的,关键是,你要反思,应该如何去尊重别人。你对一个女生做出这种事,和那种对别人进行性骚扰的色魔有什么区别?你难道不知道,清白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

我和冯罄都还在义愤填膺地教育着沈洋,惊鸿却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原谅你了,你快滚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很不能理解:“你干嘛这样轻易就原谅他?!应该让他好好接受思想教育,好好道歉!”

“算了,我觉得沈洋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就没必要再和他废话了。而且,其实我觉得你说的有点严重了,被摸胸也不能说就是失去清白了。而且我觉得,清白也不能算是女生最重要的东西,照这个说法,难道失去了清白的女性就不用活了吗?我觉得不至于。我觉得性命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活着,就什么都还有希望。”

我实在是惊讶于惊鸿大度的宽容与开明的见解,以至于都说不出话来。

我们从小就被家长和老师警告,要与异性保持一定的距离。我认为,早恋的人都是勇敢又愚蠢的将士,大多数都会牺牲在战场上。而没有恋爱关系的异性,就连手指相碰,都是会感到害羞的,是应该尽量避免的。像被摸到胸这种事,简直都可以告上法庭,非要让那个人脱层皮不可了。我们好像特别在意名声,感觉一个女孩子要是被非礼了,那就是奇耻大辱,就会没有好名声了,这辈子都会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是惊鸿说,人最重要的,不是清白,而是性命,只要还活着,就什么都还有希望。

于我而言,这样的言论无疑是革命性的。就像是封建时期,大家都要闭关锁国,但是曾国潘、李鸿章和左宗棠却说,我们的目的是“师夷长技以自强”。惊鸿的话一下子打开了我的视野,我看到不一样的言论,不一样的思想,甚至不一样的灵魂。我之前说过惊鸿是一个改变了我世界观和价值观的人的话,在这里,再次完整地得以体现。

在那之后,惊鸿还是和以前一样,协助沈洋进行班上的各项工作,尽职尽责,并没有因为那件事就跟沈洋过不去。而沈洋也好像真的端正了思想,再也没有听到过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我想,我越来越喜爱和崇敬惊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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