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说道，杀钱贵，有几个问题一定要解决。一是场合，光明正大的场合肯定不行，只要有一个人看到，那我就是欺师灭祖，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史二旦吴铁棍会抢着把我灭掉，他们好名正言顺地当老大。那我岂非成了别人的烧火棍？把自己烧没了，把别人点亮了？所以一定要非常隐蔽的场合，最好只有我们两三个人，他死了之后我们随便编个意外都能应付过去。
二是地点，在街上在酒楼都不行，太光明了，也不好下手；在办公室就更不行，他那办公室机关重重，看到你的朋友的下场了没有？得手了都出不去门。就算把他杀了，也只能等死，给他陪葬。所以只能找更好的地方。
三是手段，在他身旁他都不允许我们带枪，所以枪杀不可能。用刀和徒手难度太大，你看到他那一身肉了没有？那不是吃出来了，是练出来的。可以告诉你，如果他去参加全国搏击大赛，冠军不会是别人的。所以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那只剩下一个办法，毒死他。像赵四虎一样。
周梦然不仅有些反胃。这个菲尔怎么能这么说话呢？钱贵怎么能跟四哥比呢？周梦然忍了忍，不动声色地听着。
还有一个最关键最关键的问题，菲尔说道，那就是，一定要在他死前把那个甄相思藏匿的地点问出来。如果问不出来，即便杀了他，还是满盘皆输。
思维慎密，推理严谨。周梦然不得不佩服。茶有点凉，周梦然把茶倒了，换了一杯热茶。帮菲尔也换了一杯。
菲尔没有端茶，站起来踱了几步又坐回去，盯着周梦然说道，我想这个事已经想了五年了。上一次我为什么没跳出来，我心里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上一次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演习。但人生中有多少次给你演习的机会？上天很善待我，给了我一次，我已经很感激了。所以这一次，不击则已，一击必中。
个人头上的压力个人知道。菲尔的心思隐藏得很深，没让周梦然看出来。他的压力不比周梦然小。上次事件之后，钱贵对他明显不如以前信任，大事密事都不让他参与，走路都跟他隔着两步。菲尔已经感到了他的疏远，也知道自己在有钱贵的四虎帮已经没有前途。以后的路呢？要么沉沦，像槐树巷的品当菜馆侯永一样；要么别人挖个坑自己去犯个错误，被对手干掉或者被公司处决。这是黑帮的下场，可能也是任何一种权力机构的格式。不被领导信任，就被社团淘汰。
周梦然倒不着急了。她从菲尔的语气中听到了慌乱的气息。是的，菲尔也很急，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狐狸在老虎嘴边，狐狸又想做老虎，他能不比人急吗？周梦然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不是给玛瑙她们上课，这是在跟杀人不眨眼的黑社会头子在谈判，是在老虎嘴里拔牙，一定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一点也马虎不得。
周梦然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很成熟，说吧。
菲尔端起茶来一饮而尽，说道，办法有，只有一个。你，嫁给钱贵。
周梦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听明白之后又觉得非常好笑。男人为什么都这样？上次是侯铁军和李卿让自己跟着四虎，虽然没说嫁给他，但他们都不管后果，只要求效果。结果呢？如果举行了婚礼现在自己就是个寡妇。当然，自己倒不注重这些俗礼。现在呢？又要嫁给这个比赵四虎还要恶十倍的大恶人钱贵，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虽然周梦然嘴上还没表态，菲尔从她的神态上看了出来。菲尔皱着眉头问道，我就是不明白，对于你们女人来讲，嫁什么人这么重要吗？
周梦然哼了一声，说道，说一句不雅的话，你知道为什么很少见到马生的骡子吗？
菲尔不知所云。
周梦然自问自答，因为驴太难看，马不要它的种。连马都知道挑一挑，挑个称心如意的，那我们女人嫁人就不用挑了吗？
菲尔笑了，不痛快地那种笑，不像马的嘶鸣，也不像驴的狂吼。近似于骡子的笑声。当然这是周梦然自己臆想的，事实上她也没听过骡子的笑声。
骡子很少笑，笑也不让人听到。
菲尔可能知道自己失态了，板了板脸说道，你要嫁给他，而且不是跟赵四虎那种，装模作样地哄一哄就行了。赵四虎坐了十五年牢，把男女那点事都忘了。又吸毒嗑摇头丸的，身体成了棉花，没有一块地方是能硬起来的。
周梦然忍住了，脸没红。
菲尔说道，钱贵可不同，你想哄他是不可能的。所以要么你干脆就退出，要么你就准备好了实实在在地做几天钱太太。
周梦然沉着脸问道，你是说，我要跟他上床？
菲尔撇了撇嘴，说道，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你已经不知道跟他上了多少次床。我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但我非常不明白，人的做爱跟动物的性交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为了繁衍它有什么进行的必要？如果是为了繁衍钱贵又有哪一点不是交配的首选？我刚进帮会的时候做钱贵的跟班，他在里面做爱我在门口站岗，听得出来他很有技巧，因为他的女人都很愉悦。就像莫如期和吴凤玉，都是因为和他做爱做得有激情才忠实于他的。
周梦然愤然说道，我不必忠于他，更不可能是吴凤玉和莫如期，请你不要把我和她们比。
菲尔换了一壶开水，把两个杯子换了，倒了茶，品茶。
菲尔心中有数。他没有把七个小姑娘被拐卖到太国的实情告诉周梦然，这样她会更着急。她急才有机会。在那些孩子有可能而且极大可能被营救之前，周梦然答应下来并开始实施，才有机会。可能，只有这么仅有的一次机会。
没有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能够再一次拥有集团半数的股权了。也没有人能有周梦然这样的魄力，敢把价值十亿的股份的遗产留给政府。菲尔相信，周梦然根本没有见过十亿，也没有想象过十亿。不知道在她面前一卡车一卡车地拉走整捆的钱，而她知道那些钱是她的，她会不会疯掉。
这就是个疯女人，跟疯子合作的机会，肯定只有一次。
菲尔心中有个不祥的预感，那些孩子很快会被解救回来。这并不是猜测，而是经验。从他到钱贵身边的这五年里，他知道的拐卖不下百次，但几乎每次都被营救了回来。他真佩服本地警方打拐队的侦破水平。随之而来的是一件总也不明白的事，太国那些妓女和童妓是哪里来的呢？如果太国警方如此高效的话。
所以这件事情必须尽快促成，必须逼着周梦然尽快下决心。
因为，合作是要条件的，结婚也必须有条件，周梦然要的第一条件当然是要马上把那些孩子营救回来，交还给她。
周梦然把目光投向远方的湖，样子很深沉，说道，你把计划说完吧。
菲尔马上兴奋起来，说道，计划很简单，你只要记住几点就行了，其他的都是我来办。只要你做到了，我保证万无一失。
周梦然静静地听着。
菲尔说道，我们把刺杀他的地点选在他的家里，就是他的别墅里。这样他不会怀疑，我们也能避开他那个机关重重的办公室。这个地方我去过，也特别留意过，没有特别的陷阱和埋伏。至少我没发现。然后我会给他提建议，让他找你来谈娶你的事，所以你提出要到他别墅谈条件也非常合理。这是一。然后你就跟他提条件，限期让他把你那些孩子放回来，交还给你。这是必须的。要限期。说实话，这些孩子是这个计划最重要的条件，如果不是这些孩子，我们可以再缓一缓，再想想别的办法。但是，我们有时间等，孩子们没时间等。万一这些孩子让他卖到太国去，做了童妓，那这个计划还有什么意义呢？
菲尔知道哪里疼，专门往哪里捏，他这句话就像一根针直接插到了周梦然的伤疤里。然后他还不停，捏住针尾不停地在伤疤里搅啊搅，直接伤疤完全脱落，露出血淋淋的伤口。他低下头来，吻一吻伤口，再抬起头来，张开两片沾满鲜血的嘴唇说道，我好疼。
周梦然不看着远方的湖，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说道，你说完。
菲尔继续说道，下一个条件更重要，你要让他告诉你那个女人藏匿的地点，还有这些毒品走私越境的方式和路线。这个非常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先提出来。他不答应你，你就不谈下面的条件。他志在必得，所以他肯定会答应。
周梦然知道，这一条对菲尔最重要。整个计划，这一条是他最关心的。有了甄相思和贩毒路线他就有毒品，有毒品他就不愁没钱。有钱有毒品，他至少可以做第二个钱贵。
然后呢？周梦然问道。她感觉天平在慢慢向自己倾斜，因为菲尔脸上的的狠劲换成了媚劲。是不是人熟了会越来越面善呢？
菲尔微笑着说道，如果事情做到这一步我们就肯定赢了。我会在这个时候出手。如果机会不好，你就跟他继续下面的步骤，也是他最关心的，你们互置互签股权代管协议。这是他最关心的，这时候他的防备意识最差，我最迟在这个时候出手。
微风习习，吹来淡淡的鱼香。渔村的湖鲜是很有些名气的，湖里捞的鱼，用水煮或者上锅煎，味道很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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