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想要去抓住些什么，可就像被禁锢了手脚，怎么都挪不动步子。
别走——
苏月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苏月莲终于醒了过来。
为什么她没有死。
环顾四周，苍白的病房，毫无生机的样子。
没有一个人在她的身边。
这一刻，苏月莲觉得自己是被世界抛弃了的人。
不，她还有她的孩子！
苏月莲突然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肚子，却发现右胳膊打着石膏，左手挂着点滴。
她苦笑一下，将手臂抬起来，用嘴将胶带撕开。锐利的针头猛然滑出新鲜的皮肉，手掌背上立刻冒出一滴饱满的鲜血。
苏月莲眼神一黯。
伸到半空的手臂立刻瘦收回来。
她多么的渴望，自己醒来之后，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一场梦，不管是冷墨渊还是那个孩子，都是一场梦。
当她再次想要去触碰小腹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疲惫的连都动不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哭的，不管是为了祭奠那个逝去的孩子，还是为了自己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
她都应该哭一场的。
她应该嚎啕大哭。
可是没有眼泪，一滴泪都没有。
直到王嫂过来发现她已经醒了，急忙去找医生。
苏月莲才从那种奇妙的情绪之中清醒过来。
当一切重归寂静，苏月莲看着坐在自己身边掉眼泪的王嫂。
她咧开苍白的嘴唇笑了笑，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王嫂看到苏月莲的动作，急忙到了一杯温水过来喂苏月莲喝下。
“夫人，你……”王嫂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她是也是一个女人，也有孩子，当然理解她失去孩子的痛苦。
“王嫂，你说，它是男孩还是女孩啊？”苏月莲笑了笑，仿佛像是看到了那个孩子一般。
“我希望是个女孩子。”
“等她长大了，我要教她唱歌，教她写字，教她画画，每天都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等以后，有一个疼她爱她的人，然后我就把我的宝贝女儿嫁给他。”
“可是女孩子太麻烦了，需要太多的爱和呵护。”
“是个男孩也挺好的，男孩子好抚养。”
“王嫂，你说是不是？”
王嫂听着苏月莲的话，觉得一阵的伤心，又是为苏月莲担心，生怕她受的刺激太大了，人受不了。
明明有孩子是好事，可是为什么偏偏闹到这个地步？
这两个孩子的脾气，真是一个比一个犟。
一个醒了之后决口不提他，只是一味的为了孩子伤心。
另一个就站在病房外面，听到苏月莲醒了也不进来看一眼。
“夫人，您不要太伤心了，小心身子。你跟先生到底是年轻，好好养着，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样一味的伤心，对身体不好。
王嫂是过来人，一次流产手术带来的伤害不亚于生个孩子。
况且，夫人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时候，手臂还骨折了，王嫂觉得，应该是为了保护肚子受的伤。
作为一个母亲，她当然理解苏月莲，为了孩子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更何况是一个手臂。
“还会有孩子？”
“王嫂，不，我得先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说对不对，而且孩子只能要一个，不然多一个会分走爸爸妈妈的爱，孩子会不高兴的。”
“对不对，宝宝？”苏月莲重新打上点滴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夫人……”王嫂的眼泪刷的一声就落了下来，却又不敢让她看见，赶紧背过身擦了。
她知道苏月莲伤心过度，不肯接受现实。可是她不想再多说什么去刺激她了，苏月莲现在虚弱的样子，就像是随时都会跟着那个孩子离开一样。
“王嫂，我要给孩子取个名字。对了，你帮我把字典拿过来，我要翻翻字典，为孩子找一个最好的名字。”
“对了王嫂，孩子的小名我都想好了，就叫乐乐好不好？”苏月莲看着王嫂笑，可是那样的笑容，确是比哭还要让人悲伤。
“就叫乐乐，我希望我的孩子，每一天都过的开开心心，希望她一辈子都能快快乐乐的。”苏月莲说着，笑着，可是泪水却潸然而下。
可是她仿佛不知道一般，仍然径自看着王嫂。
“王嫂，你说好不好？我的孩子肯定会一辈子都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对不对？”
王嫂撇过头擦着眼泪，生怕自己落泪会刺激到苏月莲。
“好，好。”王嫂一连说了两个好，一边流泪，一边擦。
“王嫂，你哭什么，快去帮我拿字典过来啊。”苏月莲坐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王嫂。
王嫂看着苏月莲满脸泪水的模样，心疼的不行，或许这个时候谁在都不好，让她单独呆一会，或许会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门扉轻轻的合上了。
王嫂出来便看到倚在墙壁上的冷墨渊，紧握的拳头，深红的眼眸。
他竟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是啊，他亲手杀的，他亲手将孩子的母亲退下了楼梯，看着她痛苦的样子，还有身体里流出的鲜血。
好多好多的血，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多到他以为，苏月莲要死了。
他颤抖的将苏月莲抱起来，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他害怕她会像冷墨歆一样，在他的怀里突然的死去，突然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之中。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有多么的傻。
还有，他有多么的爱这个女人。
是的，他真的害怕了。
他哭了。
那一刻，他多么的希望，摔下楼梯的那个人，是他。
医生告诉他，孩子没有了，节哀顺变。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会跟她有孩子的，是不会喜欢让她为他生孩子。
可是为什么医生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会这么的疼。
苏月莲在病房中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到了。
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扎在他的心上。
为什么，他是冷家最骄傲的大少爷，是他跺一跺脚整个商界都会抖三抖的成功商人。
他怎么会心痛，怎么会有这么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悲伤到痛哭流涕，恨自己恨到想让自己去死。
“先生，您进去看看夫人吧。”王嫂抹着眼泪走了出来，遇到这样的事情，换谁都承受不了。这段关系里，她不知道应该是怪谁。
发生这样的悲剧，两个人的痛苦她都看在眼里。
本来可以幸福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冷墨渊听到王嫂的声音，刚想点点头，却又顿住了。
“她……怎么样？”现在他进去，只能是徒增她的伤心。她是不想看到自己的，他明白。
“先生，太太现在真的非常伤心，她现在需要您的陪伴啊！”王嫂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这两个人，她只知道，危难的事情发生了，一定要彼此相互陪伴着度过。
夫妻夫妻，何为夫妻？
有夫有妻，相伴相生，生生不离。
这才是夫妻。
可是她看到的这两个人，互相伤害着，折磨着，付出的代价是如此的惨烈。
她真的需要自己的陪伴吗？
冷墨渊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王嫂。
王嫂焦急的点了点头，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时候，是想要自己心爱的人陪着，让她可以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好。”冷墨渊闭上眼睛想了半天。
当他终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下定了决心，他去看她。不论她现在如何的恨自己，这一次，他都不会再放手了。
他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偿还自己的罪孽。
轻轻的推来门，却发现病床上的女人安静的过分，一把带血的水果刀丢在床头。
“医生！快叫医生！”冷墨渊一步冲向病床，狠狠的将正在冒血的手腕捂住。
双手颤抖着，他想用自己的力量阻止血液的奔腾。
床单被染得通红，所有的一切冷墨渊都看不到了，他的眼中只有血，鲜红的血，满床的血。
苏月莲看着眼前慌乱的男人，突然之间就笑了。
“冷墨渊，一命抵一命，我不欠你的了。”
是啊，她终于还清他的了，用她的孩子，用她自己的性命。
她终于不欠他任何东西了，他想要她死，她一直都知道。
如今，也算是称了他的心意了。
“我不许你死！苏月莲！我不许你死！你是我的！我不许你死！”冷墨渊猩红的双眼满是凶光，却挡不住眼泪的汹涌。
他从来没有体会到这么绝望的时刻，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冷墨渊，原来你也会流眼泪啊。”苏月莲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这一次，她怕是真的要死了呢。
“我还以为，像你这么冷酷的人，永远都不会为我流泪呢。”
“冷墨渊，你看，我不欠你的了，今天，所有的一切我都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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