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又听狼心狗肺的王制将东比西，厚颜无耻地讲解道：“这在国外，都是平平常常司空见惯的事儿，尤其美国，净是爸爸雇儿子，舅舅租外甥的。最根本的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结帐的时候什么多点儿少点儿的都好说，而且最主要的是一心一意，他连心。就像您这个，用别人的车，谁管您背进背出啊，是不是……”
“对……”潦倒者点头称是道。
其实从一开始，食亲财黑的王制就做了充分的准备，他之所以辞退父亲的跟随，就是为这一幕打基础，作铺垫。无论在路上还是医院，他那陀螺脑袋一直在旋转盘算，怎么既不伤和气，又能让这两根没有油水的老干柴骨头把钱当面点清。这其间他设计了几个针对方案。当然如果他们主动付钱，那当然是求之不得，面对这个上上签，自己再怎么虚心假意，口不应心的推委一番，当然，最终的选题还是收获啦；但如果抽到中签，对方之字不提，打不出结帐的牌，自己怎么循序善诱，把迷茫的话题带上正路，致使他们把钱掏出干瘪的腰包；当然如果面对死鱼不张嘴的下下签，没有别的办法的自己，那就只能开诚布公直截了当了，可这也是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自己最烦，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最终出现了，那也只能按原计划执行，走此下策。因为刚才自己多次暗示，比如在门口，说不进来了，你就应该明白怎么回事儿，如果姑老太头脑机敏，反应灵活，就该当即买单，自己也就范不着进这座穷宅破庙了。也不知她因为上年岁，老糊涂执迷不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是头脑不开窍，内心不醒腔。别看是直系实在亲属，看来老家伙对自己还是欠加了解。街坊四邻谁不知道自己是见利忘义，惟利是图，哪怕即便你是我爸爸一奶同胞的亲姐姐，那又怎么样？既不能当钱花，又不能当饭吃。别以为你是我的长辈又穷困潦倒，就是免帐的理由。扶危济困那不是自己的风格，更没有诸如此类的爱好。自己的行为准则就是只要付出就必收获。哪怕你是亲姑，也不能违背自己所立的宪法，俗话说：亲是亲，财是财；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没有办法忍耐已经好长时间了，时间紧迫只能开门见山。因为那边还有饭局哪，否则耽误了盛宴那是决不可取的。因为夜光明买回的那么多既丰富又充足的鲜活可口好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何况在这残灯破庙里待时间长了，万一感染上穷气谁能医治。诸多因素导致自己必须及时摊牌，敞开天窗说亮话吧——甭废话，完事儿结帐。
“唉……”翻来覆去，最终老妇人手中托着连零带整的全部家资，也就五十几块钱，贡献到了王制面前，不好意思的惭愧说道：“就这么多了，五十八块三毛七。你看成吗？”
“没事儿……什么多点儿少点儿的……哎——”一脸无所谓的王制忽然好象又想起了什么，机警地说道：“对了，刚才在医院，我跟您说，王良的姥姥心脏也不好，时不长也犯病。都跟我说好几回了，让我从同仁堂买点儿药。我到是经常路过大栅栏，可是那地方警察特多，根本不让停车，得了，这正好，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也吃不了，干脆从这拿点儿得了。”
“那好吧……”姑姑勉强答应道。
不杀穷人没饭吃的王制接过了老人的散碎银两，然后又理直气壮大步向前，来到桌旁，挑肥拣瘦，选了两盒专制心脏病的尚佳好药，“好了，就是它。”王制满意地看了看，并又转头对病人及其家属嘱托道：“这心脏病三分治七分养。一会儿吃完药，差不多就早点儿休息吧。如果一会儿觉得不合适，再叫我，随叫随到，那没事儿我就回去了。”说罢达到目的的王某片刻不停，转身出了屋门。
街上明亮的路灯照射进了屋里，木雕泥塑的老人痴呆呆地目送这个自己曾经真心疼爱，并亲手喂养成人又操持着与其成家立业的亲侄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现在换来得居然是狼心狗肺，这样的报答！翻浆倒胃的老人内心像放入了干冰——寒心透了。不由自主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条白眼狼。”越想越气的慈善老人抬起脚，对着折射进屋里那王制可憎的身影，咬牙切齿的姑姑狠狠地踏了几脚，可再抬头望着全然不知泰然离去的黑心狼，浑身乱抖的老妇一下瘫软在了床沿上。
“这你也不能怪他。他也不容易。”这时身后平板床上响起了老伴儿吃力迟缓的话语。老人慢慢地转过头。从始至终头脑清晰的老人看了个清清楚楚，老人息事宁人道：“每月交那么多份儿，而且一大家子吃穿用住全靠着他哪，他也是没办法啊……”
听罢此言，姑姑的心更如刃剜刀搅一般。她不由想起老伴儿在辉煌鼎盛的过去，风光富有的从前，真没少周济扶持弟弟一家，尤其对这条黑心烂肠的白眼狼，那疼爱程度真是胜过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无论什么好吃的，必须要亲眼看见王制吃过，再让自己的俩孩子吃，新衣服从来是仨孩子都有。想罢至此姑姑不由得老泪纵横，泪如泉涌，并身不由己伏到丈夫身边失声啼哭起来，并边哭边抱歉地对老人叨念道：“对不起你呀，为身体，你也千万别生气，那白眼狼，他不得好报……”
左手钱右手货的王制美滋滋地哼哼着拉网小调儿，出了街门，健步来到车前，伸手拉开未锁的门子，甩手把战利品扔进驾驶室的副席上。随即称心如意地坐上了驾驶位，对着后视镜照了照那张心满意足微笑的脸，然后评估道：“这活儿还行。”可刚一说完突然觉得鼻孔发痒，仰头连气就是俩个清脆而响亮的喷嚏。贼心多疑的他赶忙伸出右爪，用心地掰指推算道：“一想、二骂……嘿，这老东西，卸磨就杀驴。刚出门儿就咒我。哼，说真格儿的刚才要不是那种场合，就即便你八抬大轿抬我，我都不去。给我几十块钱就觉得亏了。就你这仨瓜俩枣我眼里还真不夹它。你亏，我还亏哪。搞得我现在手忙脚乱，头席肯定赶不上了，顶多也就残渣剩饭，扫扫二茬了。”说罢他插好了钥匙，把左手中的零碎银票狠狠一攒，然后反手揣进了兜里。接着打着了车，又挂上了挡跟着甩头对着身边的矮墙破门恨恨地诅咒道：“一会儿火上房也不管，哼——”说罢加足马力，车子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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