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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雪之华 初见(下)

小说:月雪之华  作者:青阳  回目录  举报

“绮和父亲大人还有母亲大人,叫我缭。”叶天缭眨眨眼,跟他解释道,“缭是我的妹妹,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大门处又进来一个男性。他看起来和面前名叫姬奥月的男性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是给人的直观印象完全不一样。这少年看起来和叶天缭年龄差不多大,气势上却如同太阳或烈火一般,即使隔着老远也有强烈的存在感,与让人联想到深夜中皎月般美丽、清冷和柔弱的姬奥月截然不同。

这时候,叶天缭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些事。作为目前在场的唯一一个这家的人,虽然迟钝了一些,但该有的自觉她还是会有,就是不知道何时觉醒而已。

为什么这些人能这么直接地进来了呢?其他仆人呢?为什么都没有人出来问问?叶天缭内心感到非常奇怪,但也明白自家人手不足的窘境,再加上被“继承人”这三个字附带的责任所束缚,因此并没有选择诘问他,而是闭上眼睛,对之后的措辞稍作思考。

那个男性看到奥的时候正想发作,却被姬奥月用相当可怕的目光制止住了。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事,虽然愤愤不平,少年却没有发出声音。也许是想表现出不忿,他往一边扭过头,却正好和因结束思考而睁开眼的叶天缭四目相对。

在极短的时间里,他的目光从对立变成了另一番模样。当时年幼的叶天缭完全不知道这样目光的含义,因此虽然非常在意,注意力却很快被别的事转移到别的地方。

后来偶尔回忆起那时候的事,她才知道,那样的目光是见到了渴望看见、却明知道再也见不到的,有着深刻羁绊的人的目光。那种目光充满了怀念和爱恋,而又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思念和一切感情,只能选择遥望。

“……离?”

他喃喃的,是她没听过的名字。

叶天缭歪过头。“这里没有名字叫‘离’的人。……您是否认错了?”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狼狈。不知道算是呆滞还是震惊,但,很明显的,少女对他说出的话让他感到震惊。

姬奥月很无奈地扶额,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他来收拾烂摊子?而且,为什么自己非得摊上这么个弟弟?原本来拜访叶家就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也与父亲大人商量好,仅以他为代表,露个脸表明来意和上一次的歉意就足矣。谁承想这个几乎只会坏事的弟弟在听到他的计划之后闹着要跟过来。

当年就应该再给他续个几年命,让他好好呆着别跟过来碍事。

“这一位是性格莽撞的,是我不争气的弟弟,名字叫姬文月。虽然长得不是很像,好歹也算是拥有相似血缘的同胞亲兄弟……她的名字叫叶天缭,文月。对着女孩子叫另一个人的名字,无论何时都是很可耻的事情。”

“我……!”

姬奥月眯起眼睛,用几乎可以说凌厉的目光让他闭上了嘴。

“对她道歉。如果你还认为自己是个男人的话。”

“啊——知道了知道了。”姬文月很不耐烦地回答自己的兄长,转过头,面对叶天缭时却换上了温和而带有歉意的笑脸。“对不起,叶天缭小姐。虽然……虽然您应该会很介意,但是我还是希望……那个……”

变脸好快!叶天缭被姬文月变脸的速度吓了一跳,连平时一直维持着的敬语都忘得一干二净,只凭着本能反问一句,“希望,什么?”

“……可以不在意这件事。不,我的意思是,可以,那个,稍微……稍微忘了这回事……就、就一会就好。因为……那个……”

“……嗯,好吧。既然是来自王族的请求,我……不,妾身自当从命。”

虽然无法明白为何这两个出身皇族的高贵之人会对自己那么客气(甚至可以说莫名的舌头打结?),但叶天缭决定无论如何要维持好自己作为继承人的风度。所以她大度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了姬文月的请求。

“非常感谢!”

***

战争一样的换礼服之后,双亲与叶文绮都已经筋疲力竭。但是算算时间,高贵的客人们应该已经到达,所以无论叶文绮多么不情愿,双亲还是把她抱着,直接带到待客用的大广间。

不过,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目瞪口呆。王族的少年们和他们的长女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而且看上去,两位年轻的王族对长女非常有兴趣。

“姐姐!”

刚把叶文绮放下地上,她就立马离开双亲的身边,向自己的双生子姐姐扑过去。叶天缭虽然听到声音,身体想要做出应对的姿势,但毕竟大病初愈,体力不支,一下就被扑倒在地上。少年们看到此情此景差点忍不下对绮动手的心,但立即就发现那是个和之前与他们交谈的少女一样年幼,只是衣着的颜色不同的孩子,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摔倒在地的缭虽然头晕脑胀,但仍伸手护着趴在她身上的绮。

“绮,冷静一点啦……”

“啊哇哇哇哇,姐姐!对不起!”

绮立马从缭的身上爬起来,然后再把还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姐姐拉起来,又是拍又是抱,似乎面前的不是与她一样活生生的、一模一样的姐姐,而是一个她珍藏着的宝物。“没事吧,姐姐?”

“不碍事。就是,说不定对两位王族的大人有些失礼……”

叶天缭摇摇晃晃了几步才站稳。

这时,叶文绮才看到之前坐在姐姐左右的两人。

在注意之前倒还好,注意到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之后,她就表现得大为紧张——直接躲到了和自己一样高的姐姐的背后。

“姐姐……他们是谁?”

她的声音在颤抖,人也尽量缩在姐姐的背影之后,看起来是相当的害怕。只不过,如果她没有小心翼翼地探头探脑,说不定会更有说服力。

背对着她的叶天缭倒是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向两位少年再次行礼之后,缭略作思考,决定还是把自我介绍的重要人物交给他们二位自己解决。毕竟王族这样与他们有身份鸿沟的存在……就算见到了,总还是觉得像在梦里一样。

更何况,父母和仆人们在一边目瞪口呆已经很久了,不去对他们进行必要的回应或许对自己的身份也是一种严重的损伤吧。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大家。宴会,是不是快开始了呢?”

过于成熟与早慧的她的微笑,在知道“某件事”的人眼中,不知不觉地被与“某个重要的人”重合起来。

***

“见到‘她’,这么让你兴奋吗?以至于一直和兄长抬杠的你,竟然会舌头打结。真罕见。”

回程的马车上,姬奥月用冷漠的声音,质问着自己的弟弟。

如果自己保留有“那时候”的记忆,这个便宜弟弟同样保留着记忆也并不奇怪。虽说“她”没有记忆这一点非常奇怪,但也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

姬文月冷冷地和本就不亲近的兄长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姬奥月冷笑一下,扭过头看向窗外“她”家的方向,单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那时候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痛苦。能够忘却,对自己来说,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幸福。

虽然不知道当时“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的的确确的,那时候的“她”恨自己入骨吧?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能够将他杀死。那时候,每一句话都是带着毒的试探,每一个字都是毫无掩饰的憎恨,连回避,都因为彼此的身份而几乎不可能。就算是他,活得如此憋屈,有时候也想要放弃。

但最后,失手刺伤他的是“她”,将他亲手放入“红莲之匣”的人,也是她。

她的力量,他对于健康的自己的记忆,还有来自母亲的强烈的执念,全部充斥在那个名为红莲之匣的棺椁中。

明明他死了,“她”会很开心吧?

明明完全不信他,连想要解放她的契约都在她的敌意下被曲解,就算在他自知濒死时的应允,她也仍旧将信将疑。却竟然会使用红莲之匣……就算是命运的笑话,这也太残忍了。

“姬奥月。如果……”

一路无言。重新回到大宅时,姬文月罕见地叫住比自己走得快了三步的姬奥月,似乎有什么想说的话。

姬奥月头也没回地问他,“如果什么?”

“如果‘那个男人’也来了,你能应付吗?”

“……”姬奥月罕见地沉默。

“我们至少还是姬家人,我们之间的战争姑且还是在姬家之内,‘那个男人’怎么算?外族、来历不明,并且一点都不弱于我们,因为外族的原因也不会受到诅咒的影响。咒术相关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下界我也没来过,但是……如果一定要在你们之间选择一个胜者,我宁愿是你。”

“因为我也是姬家人?”

“虽然并不想承认你是,但你至少有姬家的血脉。比起外族人,我宁愿是你。”

“姑且当作借你吉言收下了。”

话音未落,姬奥月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宅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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