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膳依旧是从前的模样，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我吃起来却是索然无味的。
一旁的流朱也察觉到了我今日的不同，道，“小主这是怎么了？可是御膳房做的不合胃口？不如奴婢去叫了御膳房的师傅过来重做可好？”
我放下手里的筷子，说道，“没有。走吧。”
我心里估摸着时辰想来如今殷正也该下朝了。
也许流朱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不论怎么样我都应该去跟殷正说清楚，他既然是明君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清晨的红色红墙有些雾蒙蒙的样子，天边刚刚泛起白光，坐于轿撵之上，心里有些沉闷。
这永巷里空荡荡的一条，好像永远也走不完似的，偶尔有几个宫人捧着东西从我的身旁路过，向我行礼。
我如今已然没有了再去打量她们容貌身材的想法，心里只觉得犹如麻绳似的乱。
“小主这眉头都皱了一早晨了，若是让皇上看见可要不开心了。”
流朱这般说来，我才稍稍察觉到，伸出手指摸了摸，的确，我没心没肺似的活了这么些年，居然不是为女人伤神，还真是可笑。
随着着轿撵的轻晃，不多时的功夫已经到了养心殿。
张公公的徒弟小允在门口侯着，见我来了，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道，“小主，皇上还未下朝呢，小主恐怕要等候片刻了。”
我勉强一笑，作答，“无妨。”
他替我引路进了养心殿，屋子里的熏香气味还未散去，先前听太医说过，这是安神用的，他这段日子一直睡在养心殿，也没有来看我。只是偶尔让内务府的奴才们挑些好玩意给我送过来。
在殿里坐了没多久，殷正就来了，不知是否是因为朝堂中的事情，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可一进来见我也在，便换了一张笑脸。
“你怎么来了？可用过早膳了？”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还没，臣妾想着皇上这里的早膳所以一早就过来了。”
心里始终想着等会要跟他提起的事情，干脆把他哄的开心一点，也不至于到时候给我苦头吃。
他笑了笑，坐了下来，我连忙倒了一杯茶水给他，“皇上这笑容里是在笑臣妾吗？”
他饮了一口茶，看了看我。
今日的我，与平日里不同，一身浅粉色打底上面绣以辛夷花的宫装，梳一个精致的发髻，配以各色玉簪，手腕处带一只血红色手镯，穿了一双平日里不爱的花盆底。
今日的眉是他最爱的柳叶眉，虽然略施脂粉，不过已然一副顾盼生姿的模样了。
“你甚少穿的这样艳丽。”
也对，大概在殷正的记忆里，我总是一身纯色丝质衣裳裹身，只梳一个简单发髻配一只玉簪而已，就连鞋子也是绣花鞋……这样的花盆底，我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只是今日与平日里不同而已，想来这样穿会正式一些。”
殷正笑吟吟的看着我，“倾城你相貌出众，无论怎样打扮自然都是好看的。”
我的话已经到了嘴边，道，“皇上，臣妾今日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的。”
他拉过我的手，对上我的视线，他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样子，眉目之间没有一丝君王的傲气。
“可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正要问些什么，张公公却进来了。
“皇上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他看了看我，道，“无论是何事，总不能不吃饭吧，先吃饭，等会朕就听你说个明白。”
我点了点头，席间，他对我依旧是那样的照顾，我心里却有些害怕……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在害怕些什么啊，大不了他一生气就杀了我呗，反正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用过膳以后，殷正遣散了这屋子里的宫人们，只留下我和他。
夏季里养心殿里供养的花卉也是最新鲜的，一旦进来就能闻到一阵扑鼻的清香。
殷正已然察觉到了我的神色有些不对，于是看着我说道，“倾城，你方才说今日来见朕是有事情要与朕说，现在四下已经无人了，你想对朕说些什么？”
我连忙起身提起裙角，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这段日子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都知道，可是……可是……”
明明话都到了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
“我不是顾倾城。”
我几乎是低吼出来这一句话的，霎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就连从窗户外而来的风都那样安静。
殷正的语气里有些不相信，他甚至有些略带玩意的说道，“倾城，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朕这段时间忙与政务忽略了你，你才会如此？”
我抬头，一脸错愕的向殷正解释道，“皇上，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真的不是顾倾城，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本来在喝酒，后来好像被什么给撞了一下，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殷正看着我，走到了我的跟前，他将我扶了起来，领着我来到了一面铜镜面前，他站于我的身后，我从铜镜中可以看见我与他的身影。
他一句一句说的都那么坚定，道，“你看看镜子里的你，这就是你，就是你顾倾城的样子，你怎么会跟朕说出这样的话呢？”
“我，这，我的样子的却是她，可是我的灵魂不是，我根本就不是皇上你心爱的女子，不过是与她有些一样的面孔罢了。恳请皇上明察秋毫，送我出宫吧。”
殷正沉默了一阵，一挥手将那案桌上的东西尽数摔在地上，我身子一颤，立马跪了下来。
如来佛主，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保佑我啊，阿门。
门外守着的侍卫们听见了声音，连连闯了进来，道，“皇上……”
殷正的语气里皆是不可侵犯一般的威严，一副天子的气概居然是在生气的时候显露出来的。
“你们都出去，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能进来！”
他说罢，又回头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我，要我说，他怎么就不能退一步啊，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啊。再说了，我这男儿膝下有黄金，都不知道跪了他多少次了……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和朕待在一起，你的心里还是想着老九！”
What！他再说些什么？殷翰，拜托，这不论是颜值还是地位，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目前看来这皇上比起九王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皇上，我……”
“顾倾城！朕想着当初在顾府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那般的性子纯良，怎么如今都变了呢？”殷正的话语里很容易就能听出他对我的失望。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他的嘴里缓缓念出这首词来，又低头看我，半跪下来，与我对视，用那冰凉的指节将我的下巴微微抬起来，“朕究竟是哪里待你不好，你到如今也忘不了九王！”
他的手指越发的用力，我只觉得疼痛，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眶里却已然都是泪水。
突然皇后闯了进来，见眼前的境况，连忙跑来我的身旁，将我扶住，道，“这是怎么了？臣妾在景仁宫一听见底下的人说皇上在养心殿里对顾妹妹大发雷霆这火急火燎的就急忙过来了。”
复又看着我，一脸关切的问道，“你还好吧？没什么事吧？”
我一早就被殷正吓得有些愣住了，如今她温柔的问我，我也只能摇摇头。
殷正背对着我们，冰冷的对着皇后说道，“朕不是吩咐过，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可以进来吗？皇后又来做什么？”
皇后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殷正的身旁，说道，“臣妾和顾妹妹都是女子，这女子之间说话难免直言一些，所以臣妾特意过来问问，再说了，皇上你一向心疼妹妹的，这一着急起来人也没个分寸，万一伤着了，皇上自己不得心疼。”
说罢皇后执起殷正的手，殷正也没有躲开，皇后继续温柔的说道，“不论妹妹说了什么惹得皇上这般生气，还请皇上看在妹妹年纪上轻，进宫也才半年的时间上，原谅妹妹吧。”
殷正转过头，看了看我，语气里的冰冷依旧没有蜕去，对着我说道，“你方才对朕说的话，你自己说给皇后听听。”
真是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是只会一昧的来命令我。
我只能端正了身子，对着皇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是顾倾城。”
皇后大惊，看着我道，“妹妹胡言乱语些什么呢，你不是你，难道还能是别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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