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允昭凌已经在心里算开了。参与仙力考核的小仙共有二百零三人，每人需集齐三粒银珠，那至少得有六百多只小妖。再如爹爹所言，并非每只小妖身上都附有银珠，那岂不是……近千只小妖在两壶山乱跑？这样……真的不是杀孽吗？
似明白允昭凌的想法，允萧疏道：“你们切记，这次放进两壶山的小妖，皆是为祸生灵，心性残忍之辈。当中也不乏擅长迷惑人心，不择手段之妖。所以，你们到时务必不能心软，否则，便是去送命的。”允昭凌道：“一时之间，天回城哪来地这么多心性残忍的小妖？”
丘少婵答道：“天回城修习的小仙，到了一定的时间，便会出城捉妖来修习仙力。但不一定要杀死，可带回天回城，先关入步杀宫。当然，也有上仙们外出时带回来的。待到了合适的时机，便放出来供小仙修习灵力。”允昭凌道：“即便如此，也不能代表大家不会抓错人，更不代表那些小妖不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呐。”
众人一阵沉默，允萧疏道：“昭凌，你若不想参与，明日便不去吧。”允昭凌沉默，她倒真不想去了。年月湖按住允萧疏的手，向允昭凌道：“昭凌，这十年来，是我们太保护你了。你没去过外边的世界，没亲眼看过杀戮，自然不能理解。”
年月湖话语一顿，“可我觉得，就算你到时真下不了手，也该去看看。你不可能在两壶山呆一辈子，迟早要出去看看。现在，先看看那些妖物的手段也好。”柳言星看了年月湖一眼，向允昭凌道：“昭凌，夫人说地没有错，很多事情并非你想象地那般。”
允昭凌看了看年月湖，又看了一眼柳言星，一叹，点了点头，“我既说了要去，没理由半途放弃。何况，这是我两壶山的地盘，我就算对那些妖物下不了手，也不能坐视他们捣乱。”丘少婵握了握允昭凌的手，“没事，还有我呢。”
待躺上了床，允昭凌心中始终揪结着，于是向丘少婵问道：“少婵，你应该也参与过不少次的考核了吧。是不是每一次，每一只妖都是该杀的？”丘少婵默了默道：“昭凌，你不要再想这个了。只要是从步杀宫放出来的妖，迟早也是一个死字。”
“就算我们明天杀不了所有的妖，诸位上仙也会去善后的。”丘少婵道：“昭凌，我的想法其实与你一样。不过，我见到的凶残的妖，也多了去了。况且仙魔两界向来便是这般水火不容，就算咱们不杀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咱们，甚至可能变本加厉。”
允昭凌一叹，转而问道：“那些妖物是不是也与咱们修仙之人一样，分为四等？”丘少婵摇头，“遥天没告诉过你吗？魔界只分为小妖、上妖与妖圣三等。小妖与咱们小仙差不多，百年便可修成。至于上妖也是差不多千年，但也要看资质。再有妖圣，不到万年能修成的，少之又少。”
丘少婵话语一顿，“而且到了妖圣的级别，就差不多算是魔了，十分厉害，相当于咱们的圣仙。不过魔界也好，仙界也好，能修到这两个级别的，如今几乎没有了。不过魔界的上妖，咱们仙界的上仙却未必能够对付。因为修得大几千年的上妖，应该相当于咱们的玄仙了，不过能修成的人同样也不多。”
允昭凌道：“这却是为何呢？以前也是如此吗？”丘少婵摇头，“听说上古之前，能修成圣仙与妖圣的人比比皆是。后来仙魔两界大战，死伤无数，这两个等级的人便渐渐没了。”
“我爹娘以为，此乃天劫，因为越厉害，残杀的生灵也就越多。且两界一开战，那些无辜之人也确实受了不受苦难。如今仙魔两界虽也时有战争，但大多是小打小闹，不能与当年同日而语了。”丘少婵一叹道：“魔界几番折腾，只怕不久后又该不安生了。”
丘少婵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快睡吧，明天还有地折腾呢。”说完，丘少婵闭上眼睛兀自睡了过去。允昭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困，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参与这样的考核，也可能心里还是在揪结吧。毕竟她这有记忆的十年来，所看到的妖，有精灵古怪的，有恬静可爱的，也有性子柔顺的，但却从没见过他们有杀戮。
但她却忘了，这是两壶山的规矩，遥天与她爹允萧疏的规矩。但凡有小妖犯下杀孽，要么就地处决，要么逐出山去。正因为如此，两壶山上下才会呈现一片祥和之态。
这样想来，这两壶山果真是座世外桃源啊。只是明天一过，满山的血腥。不知那些两壶山的小妖，还有遥天，又会是怎样的心情？所谓狐死兔悲，物伤其类。
“先生，果真……坐视不理？”浮水将一壶热水放到了遥天面前的桌上，“小人是怕其他人会有微辞，必竟……物出同类。其实只要先生出面说一句话，好歹这仙力考核之事也不用落在两壶山上。”
遥天看着窗外黑沉的一片，良久答道：“允谷主这样做，自有他的考量。若是两壶山的妖有微辞，他们尽管离开，我两壶山绝不勉强。什么万妖之长，我也不稀罕。”
“何况，你以为天回城的人真的会放任我们？他们……迟早会动手。便是他们不动手，魔界之人也必有动作。眼下瞧着和乐，却不知危机早已四伏。”
闻言，浮水默然。遥天顿了顿道：“浮幻院他们是闯不进来的，我只怕千竹林会有异，你明日去那边看着吧。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现身，免得为人误伤。”浮水应声而退。
允昭凌脑中思绪纷杂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昏沉了一会儿，天便亮了。年月湖一早便去山下的青玉园安排事情去了，而允萧疏也不见其影。允昭凌、丘少婵、柳言星、允唯方与允岁真五人沉默地用着膳。
“允昭凌。”允唯方突然道：“就算你待会儿不想动手，也别阻止我们，给我们添乱。你就算没过也自有爹娘替你顶着，可我们就不同了，若不过关，便要去天回城重新修习仙力。所以，你就算再有同情心，也不要牵连我们。”
允昭凌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你们可以离我远点儿。”允岁真道：“那怎么行！若遇上厉害的妖怪，长姐要怎么应付？”丘少婵道：“你们两个，自己呆一块儿便是。你们长姐，有我看着呢。反正，我也不在乎是不是要重新修习仙力。”柳言星道：“还有我。”
“小姐，公子。”世幻走了过来，“山下传来号令，现在便请动身去青玉园吧。”“知道了。”允昭凌应了一声，知道要等他们全部齐聚青玉园后，才会正式放妖。而且，醉壶谷以及天回城之人所居的青松林都需设下结界，以免被妖物所侵。
几人来到青玉园，便见到了满园子的人，但园子却十分安静。几人进园，自然有无数目光投来，几人神色淡然地加入了小仙的队伍。前方小坡上立了一众上仙，允昭凌看去，娘亲年月湖、付陌染赫然在列。
话说这个付陌染还真是够公正的，好好地住在他们醉壶谷，眼见着仙力考核在即，便主动搬了出去，也再未与他们照过面。付陌染的目光扫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允昭凌的错觉，她觉得付陌染这目光似在瞟向她。但仔细看去，又发现他的目光很飘忽。
坡上有人道：“差不多了。”随即一个男子点了点头，立在众上仙之前，朝着他们一众小仙道：“今日考核，生死攸关，还望诸位醒起十二分的精神。这考核的规矩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在此要着重向大家提醒两点。”
“第一，此次进山的虽是些小妖，但也不乏修练了大几百年，道行高深的小妖。所以诸位务必谨慎小心，不可疏忽大意。第二，大家同是修习仙力的仙友，必要时，可相互助力。若遇仙友受伤，也当尽力扶持。若叫我等发现置仙友生死于不顾，甚至使出卑鄙手段之人，立即剥除小仙资格。”
丘少婵向允昭凌附耳轻声道：“从前，曾有人为了自己能过关，不惜向自己这边的人大打出手。还有甚者，故意引了自己这边的人与厉害的妖搏斗，然后他再从中渔翁得利，可谓卑鄙至极。所以，今日考核之时，不仅要对付那些妖物，自己这边的人，也不得不防。”
允昭凌诧异地看着丘少婵，真真想不到，天回城还有这般卑鄙之人。难怪爹爹总是说，外边污浊一片。
“好了，大家先在园子里歇息一会儿，做些准备。待到了时辰，我自会通知大家。”闻言，众人或原地坐下调息，或三三两两聚在一堆热烈地说着话。也有一些人，无聊地逛起园子来。
丘少婵拉着允昭凌走远了些坐下，柳言星也跟了过来。至于允唯方与允岁真，已经被人包围了。丘少婵冷哼一声道：“这些人成天想着巴结这个，讨好那个。其实只要他们肯努力修习仙力，待修成了上仙，自会受人尊敬。”
柳言星道：“你是南城主家的小姐，生而富贵，大家都捧着你，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觉得腰疼。莫说是他们，咱们这些有底子的人，要想修成上仙，也不是件简单之事。他们一无家底，二无助力，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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