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双从出租车上下来，撑着伞推开铁栏杆，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
灵双将湿漉漉的伞挂在门外的铁栏杆上，还没进门，就冲着屋里喊道：“姐，我回来了”。
一个极富磁性的男低音回应道：“双儿回来了。”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立在那里，抿嘴笑着，眉眼弯弯，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浑身暖烘烘的。
灵双扑进他怀里，兴奋极了，“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易星笑得更暖了，揉揉她软软的头发，语气中尽是宠溺，“想你了，回来看看。”
灵双抬头望着他，他好像还是她小时候记忆中的模样，漂亮的双眼里蕴藏着星辰大海，望着她的时候总是那么温柔。
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青草味，让人熟悉又温暖。
小时候，她总喜欢赖在他身边。还会在老头儿开玩笑说她就像易星的小情人时，低下头，羞红了脸……
后来，他被集团送去日本进修，一去就是九年。
如今，再回来，他已褪去初入职时的青涩模样，举止成熟稳重。而他的小情人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至于当初提拔他的领导，却人间蒸发，生死未卜。
灵双想到这里，心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痛得眼泪涌上来，“老头儿的事，你知道吗？”
易星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安慰道：“刚刚你姐都告诉我了。师父是我的贵人，他的后事就放心交给我来料理吧。”
灵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眼睛红红的，“现在只是收到了一张死亡证明书而已，怎么就证明老头儿死了……”
易星心疼地望着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那张记有电话号码的纸片摊在桌上，“这是我从你姐药箱里找到的。”
皱巴巴纸上赫然写着“殡仪馆”、“老头骨灰”几个字，后面是一长串冰冷的数字。
她握紧拳头，极力地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骨灰……也可能是假的，就算死刑犯也有权利把身体留给家人吧，老头儿犯了什么罪，怎么可能会只剩下一坛白灰。根本就是假的！假的！”
“为什么会是一坛骨灰，问过才知道。”
“明知有人编了个弥天大谎，为什么还要问？问出来了，那话我是信？还是不信？”
易星闭上眼，又睁开，他咬了咬嘴唇，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从皮包里掏出一封文件包，“这是师父出事前寄给我的，里面有你的领养资料，一封拜托我收养你的亲笔信，还有一张两百万支票……”
灵双发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背，泪水滴落在手背上和着血水淌着。
她很清楚，老头儿几乎把毕生所有积蓄都花费在了她们姐妹身上，他那点微薄的薪资哪里还会结余……
二百万，呵，这算什么？
认罪书么？
看着她突然间的崩溃，易星责怪自己药下得太猛了，于心不忍地劝说道：“你别这样，那些已经发生的过的事，你我都改变不了。想想姐姐，她还吃着抗抑郁的药，如果连你也垮了，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易星的话提醒了她，她不能垮，不止因为有患病的姐姐需要她照顾，还因为她有很多疑问没有找到答案。
比如，老头儿无欲无求了一辈子，为什么会突然为财所困？
比如，他疼爱了大半辈子的两个姑娘，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了呢？
她抹干眼泪，嘴角扬起难看的弧度，“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
易星皱着眉头，望着她蹒跚的背影，心里难过极了，紧跑几步，横在她面前，说道：“我来吧，你去看姐姐醒了没。”
灵双双眼空洞，木讷的点点头，像个没有魂魄的提线木偶，笨拙地摇晃着瘦削的身体，艰难地移动着步子。
易星打开冰箱，一股刺鼻的腐烂气味弥漫开来，不知放了多久的肉上已经爬满了蛆虫，烂菜叶子下面褐色汁液已经凝固……
他眉头紧皱，不由地为这两个姑娘发起愁来。
“啪”楼上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易星嗖一下跨上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姐姐房间。
抬头看见姐姐背对着他，扶着墙站在窗框上，灵双站在地板上死死地抱着她，双眼哭得红肿。
易星冲着灵双在嘴上做了个“嘘”的手势，踮着脚小心地向姐姐走去。
“咔擦”，他不小踩在了碎玻璃上，发出一声脆响。
神经紧绷的姐姐被声音惊动，回过头来，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易星伸开双臂，一点点靠近，生怕自己步子迈大了再惊着她，说话的语气也更加温柔，“小冉，我是易哥哥”，说着他冲自己身后的虚无指了指，“师父在楼下等着开饭呢，你还不快去拿碗筷。”
“哦”，姐姐扶着灵双的手，从窗台上下来，走到门口时，猛地回头，对他说：“易哥哥，你要对老头儿好一点。”
易星抿嘴笑着，墨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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