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的我们，呵，年轻时候的我们真好。
现在可以交代了吧？辛宇峰突然又旧话重提，他看着柯宇民说，你和黄莉怎么到一块了呢？
唉，这个，柯宇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当兵走了以后，给你们写信的时候给她也写……
隐藏的很深啊……辛宇峰笑道。
潜伏的够深啊……张叶飞和曾宝峰笑道。
我们这么不知道？我追问道。
是，是戚宇辉转交的……柯宇民看了我们一眼，宇辉转交的……
哦，对了，那时候你给我们写的信都装在一个信封里，是我给大家的，戚宇辉笑道，我以为都是普通书信，原来还是有差别的呀？
柯宇民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只有一封有差别，其余的都一样，一样。
我们以前一起去过柯宇民家。和大多数农村孩子的家庭不一样的是，他父亲过世的早，他是家里的长子。那时候他家里也很贫困，全靠母亲一个人种地供他和妹妹读书。
很多时候，我们感觉他比我们更成熟一些。在他决定去当兵的时候，我们一起劝过他，包括我们的班主任也找他谈过话。
最终他选择放弃学业去当兵，不是因为他学习不好。后来通过书信往来我们才知道，他妹妹初中毕业后考上了师范，家里已经供不起两个孩子念书所需要的费用了。
我们知道后都唏嘘不已，但是柯宇民后来给我们的书信里写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安排，我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我多么希望和你们一样，一起读完高中，一起去上大学，但是我不能了。希望你们好好读书，替我去完成读大学的梦想。
至今想来，那个时候他已经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而不像我们好多人浑浑噩噩的活了许多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一样。
我们再操场边上整整坐了一个下午，聊了一个下午。
我们一起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说不完的话题，似乎都没有重复过的。
分别的时候，我们叮嘱柯宇民摩托车骑慢点，他笑着应了一声，带上黄莉风驰电掣般走了。
我和小样一起送走了所有人后，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街上挂的灯笼火红火红的，有人还在放鞭炮。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小样问我。
过了正月十五吧，我说，早到学校了又没有别的事情，你呢？
过了初八就走，小样说，我准备考研呢，得早早准备。
哦，我应了一声，那还是早早准备的好。
我们再没有说话，小样一直低着头。
快到小样家里的时候，她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你？我问。
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小样抬起头看着我说，我原来的手机号一直缴费着，怕停机……
我……我换了手机，一时间找不到你的号了。我有点慌乱。
哦……对于这个听起来有点幼稚又有点牵强的理由，小样选择了沉默。
早点回去休息吧，外边凉，我看着小样说，今天真是开心。
嗯，今天真是开心，小样喃喃道，你一定已经忘记了曾今对我说的一些话了。
我……我没有，我说，你那么优秀，我只配远远的看着你，哪里还能再有别的奢求……
锅巴，你知道，女孩子第一次动心都是真的，小样看着我，眼睛里柔情无限，可是，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了。
没事，我轻笑道，我早就知道我们只能做好朋友。
我的话语竟有些微微的苦涩和失望。
在进入大学的第一个学期里，那时候我一直犹豫不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我没有联系小样，不是因为联系不到她，而是我不敢。或者，我在等待小样给我打电话或者写信。
我们都错了吗？
人的理智和情感成熟似乎只在一瞬间，关于人生、感情，你有无限的选择和实现办法，可是最终我们只能选择一条。
那时候我还没有做好做一个上进而又有责任感的人的准备。
我确信，我一直在犹豫。
锅巴，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能替我保守秘密吗？小样看着我，满脸期待。
能，一定，我说，不管你有什么事情，我一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其实我……我有喜欢的人了。小样低声说。
我心里一怔，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接受这样的事实的准备，但是毕竟小样说的人不是我，我心里或多或少的还有些许失落。
我在失落什么？或者我把自己对小样的重要性看的太重？
我们都是这样，一直对一个未知的答案抱有很高的期待，但是事实却经常对我们所抱有的这个期待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或者换一个角色位置，我对小样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但不是她。是否这样才能满足我们惯性而虚伪的心灵？才能有平衡感呢？
我们还是对自己都太自私。
月，如水般清澈，又如水般清凉。
我看着小样，她的脸上如初春般的桃花，泛起了些许红晕。
想必，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之中。
我突然想大声的骂狭隘的自己。
锅巴，你会理解我吗？小样看着我。
会的，我会。我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
小样有自己的人生和规划，我凭什么要求她让我一定要出现在她的人生里的某一个重要部分？难道仅仅为了少年时代那一句或许并算不上承诺的话语吗？
我……我喜欢女孩子，原谅我，锅巴。小样说完，转身小跑着回了家。
一时间我竟无语对答。
我感到自己的思绪瞬间凌乱。
那时候，对于同性间的情感我们通常往往只停留在简单的表面认识上。
那时候，或许我们整个环境和意识都还没有做好迎接同性之间更深层次的感情事实的准备。
那时候，我们会对这样的事情哂笑和不齿。
那时候，我们都是这样的狭隘。
……
小样初五走的，早走了几天，没有等到初八。
因为初六的时候小样发短信说她已经到了学校。
我长吁了一口气，我怕见到小样看我的目光，我怕送她走的时候看见她忧郁而凄凉的目光，再也不是高中时候那样清澈。
我是不是太小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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