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这天,丞相府在海堂亭设家宴。
因为上次父亲偶尔的一句话,本来我没有资格参加,但这次家宴特意叫上了我。
家宴桌上摆着茱俞酒,穿梭其中的丫鬟和婆子亦是热热闹闹的。我安静地坐在小角落里,看着老夫人很是满意地看着桌上的人。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的确很不错。
“过了重阳,就快是嫱丫头的及笄之礼了,嫱丫头及笄后,就要商议婚事了,你是我们丞相府的嫡女。婚事不可马虎。”老夫人看着卫芷嫱,目光里满是慈爱。
大房见老夫人都发话了,忙应声道:“的确如此,嫱儿的婚事马虎不得,我们卫府得等的尊贵,凭着嫱儿的身份,怎么也得配个皇子。”
说完,大房小心翼翼地看了父亲一眼。
父亲没有发话。
卫芷嫱满脸都是羞涩,但又是隐隐的自傲。环视卫芷婳与我的时候,目光里尽是高人一等的样子。
出乎意料的是,卫芷婳心思一点也没放在卫芷嫱的挑衅上,而是低着头,一杯一杯喝着壶中的茱俞酒。
二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小声说:“婳儿,茱俞酒虽然是驱寒的功效,但毕竟是酒,喝多了伤身子。”
卫芷婳看了二房一眼,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算得上是笑的表情:“娘,今日是重阳佳节,何必在意这么多。”说着,又喝了一杯。
她心不在焉,卫芷嫱没了炫耀的地方,有些不甘心,不过一会又洋洋得意起来,大概是以为自己赢过卫芷婳了。
卫芷婳今天的反应让我觉得奇怪,今日的家宴她也看见了我,可是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好像我是无关紧要的人一样,明明上次见到我的时候还恨不得杀我解恨,如今却当我完全是路人了。
我慢慢地喝了面前的一杯茱俞酒,这酒带着淡淡的苦味,大概是由多种中草药混合制成的。想到中草药,我又想到卫咎,不禁朝他那看了一眼,自从我生辰那天之后我就再没去找过他,他也没有找过我,我始终对他莫名其妙发我的脾气耿耿于怀。倒是他身边的半夏看到了我,很是高兴的样子。还朝我眨眨眼。
家宴进行地很快,吃过饭后,老夫人和大房二房还要商议卫芷嫱的及笄之事,而父亲则和卫敛一起去书房了,如今正是卫敛的成长期,有许多的事情父亲要教给他,看来家业是要由长子继承。
我带着堆锦慢慢地走在回西落的路上,却在刚出海棠亭的时候,看见了半夏等在那里。
“四小姐,奴婢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想死你啦!”半夏一见我就热络地上前拉住我的手。我躲闪不及,被她握住了,半夏在握住我的手之后,感觉到不对,低头拉起我的手一看,吃惊道:“小姐,你手上怎么突然这么多的茧子,还有水泡?”
我暗暗在心里道,还不是因为那两个严厉的师父,从学习软鞭的第一台安开始,我的手就不再是从前的芊芊玉指了。每天大量地摸鞭子,使力,一双手伤痕累累,但对半夏当然只能隐瞒,我抽回手,笑嘻嘻地说:“没事,我最近喜欢上栽花,所以干了些粗活。”
”对了,你等在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转移话题。
“还不是因为我家公子,四小姐,这段时间你怎么不再去我们的沉云落了呢?”半夏很委屈的样子。
我搔搔头:“上次他那样子,我都不想再理他了。”
半夏吃惊地说:“咦?公子那天不是特意过去给你道歉了吗?”
“什么道歉?”我不明白地问。
“那天是小姐你的生辰啊,公子还特意带了礼物去你的院子送给你,都没有带上我们这些下人,特意一个人去的,我还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呢。”半夏道。
“他知道那天是我的生辰?还来送礼物给我?我怎么不知道。我没有看到他啊。”我十分吃惊。
半夏歪着头,猜测道:“难道是因为天太黑,公子他迷路了?难怪我说公子回来的时候怎么手里的礼物还在呢。”
天黑?我慢慢地回忆,突然想起那晚我和谢楚说话时,院子外有声响,难道正是卫咎过来送礼物给我的时候?这么说,卫咎他是看见了我和谢楚在一起的样子了?糟糕,他不会乱想吧。我想到这,忙抬头对半夏说:“那你们公子现在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半夏抿嘴一笑:“我就知道小姐不会和公子生分的,公子正在前面的西风亭坐呢。”
半夏引着我到了西风亭,西风亭此时已是黄叶铺满地,一盆盆的蟹爪菊开得正好。
远远地就看见有个身影正俯身对其中一盆菊花做着什么,半夏和堆锦留在园子门口,我一个人慢慢地走过去。
“喂。你在做什么。”我装作过路人的口吻,走到卫咎身边问。
卫咎没有理我,依旧在摆弄他手里的菊花。
我心里瞬间转过许多个念头,那晚他是的确看到我和谢楚说话了?他会怎么想我和谢楚的关系呢?还记得他以前说过看到我抱着谢楚大腿叫救命的样子,完了,他这样一个恪守礼仪的人,定不知在心里怎么想我的。
我咳了一声,底气不足地说:“听半夏说,你记得我生辰?还送了礼物给我?”|
这下他的手终于停下来了,借着亭子边挂着的八角灯笼,我才看见卫咎正在收集掉落地上的蟹爪菊花瓣。不由嘴贱,说:“原来你这么多愁善感,花开花谢乃常事,应当用开阔的心态对待。”
他直起身子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语气没有半点起伏,道:“我收集花瓣,是要煮茶。不知道就不要乱猜。”
我悻悻地收了叨叨的表情。
他将花瓣收在袖子里,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又是半夏在多嘴?”
我忙说:“不关她的事,是我想和你和好。”毕竟他可是我唯一的哥哥呢。
卫咎表情还是冷傲的,又瞥了我一眼,这才凉凉地丢下一句:“姓谢的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少和他来往。”
我愣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他似乎很懊恼刚才的话,转过脸,不屑地说:“当然你如果要和那种人纠缠在一起,我是不会过问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用当哥哥的口吻教训“失足”的妹妹,我心里热热的,忙狗腿地说:“不会不会,我是绝对不会和那种人纠缠在一起的。”
卫咎顿了一下,意识到刚才似乎和我说了他本不想说的话,又恢复了以往孤傲的样子,瞟了我一眼。说:“站着不动做什么?忘记怎么走路了?”
“是是是,我这就走。”我笑得很开心,从半夏那里听到卫咎其实记得我的生辰还特意过去送礼物给我,我心里对他的芥蒂就全都消失了,在这个家里,我还是很喜欢卫咎的,他是完美的哥哥,什么都为我着想,如果不是他与三夫人说了要照顾我,我这一房里日子不会过得如此滋润,那些下人们也不会对我们恭敬有加。
我朝半夏和堆锦招手,眨眨眼,表示问题已经解决,她们俩同时露出微笑,跟在后面。我们一前一后地慢慢走出西园。
卫咎在前面走,我就笑嘻嘻地问他:“卫咎,你那日要送什么礼物给我呀?”
卫咎语气平淡:“不知道。”
“你告诉我嘛,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讨好道。
卫咎脚步加快了,没有理我,我吐吐舌头,看来那天他真的很生气,果然是个迂腐的人。见不得未出阁的女孩子和别的男人独自交往。我见他不想提礼物的事,便果断地换了话题。
“诶,你猜我为什么能参加家宴,以往这样的家宴我都是不能参加的对吧,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
“那你知道卫芷嫱要及笄了吗?”这可是刚才家宴上才讨论过的话题呢。
“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弟弟明年要去苍松书院的事吗?”这个他应该不知道吧。
听到这句话,卫咎的脚步停了下来,我见他停下来,便很高兴地说:“是不是没有想到,是不是觉得苍松书院那样的地方我们本来去不了的……”
“嘘,”卫咎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轻轻地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我使个眼色,“你看前面。”
我骤然停住话题,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前方是一座小桥,桥下池水潺潺,桥上一轮弯月,月光柔和地洒在站在桥上的那两个人。
从身形上看,是一男一女,而且,男的还将女的拥在怀里。
我眼睛骤然睁大,这等八卦我可不能错过,暗暗竖起耳朵,想听听看这对鸳鸯在说些什么。
“楚哥哥……怎么办,婳儿好担心。”
安静的夜空下传来那女子熟悉的声音,我在心里惊了一惊,楚哥哥?婳儿?难道是这对鸳鸯是谢楚和卫芷婳?
我赶紧再往下听去。
只听到卫芷婳声音柔弱不似平日,完全是娇弱地需要人保护的样子,声音中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不胜惶恐。
“今日家宴,祖母提到姐姐的婚事,及笄之后就要商议婚事了……”
接着是谢楚的声音传来,居然是款款温柔地安慰:“不用担心,是她及笄又不是你。”
桥上被拥住的女子从男子怀里抬起头,委屈地说:“可是,可是我也快及笄了呀,我也将面临姐姐一样的命运。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
如果说听到谢楚对卫芷婳温柔的声音我已经够震惊了,那么接下来他的这句话无疑是在我脑海里投下了一颗巨石,溅起涟漪。
“你无需担心,如果真到了那时,我就与丞相大人坦白,说我们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请你父亲成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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