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煮茶
这时一旁的左梦欣道：“如此机会，怎能少了我呢？大家一起去吧。”
慕容书凡不置可否，转身引路。
转眼，慕容书凡上了一条一只华美宽敞的画舫，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和左梦欣入了舫中，却发现屋里还有一人，此时正站立在窗边，似是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听到脚步声，那人才缓缓转身，我这才看清他的相貌。年纪与慕容书凡相若，身型矫健，剑眉朗目，身着淡墨色锦袍，银带束身，人一望便知此人必出身于贵族名门，然他脸上眉头微蹙，似有忧心之事。
看到尾随慕容书凡进来的我和左梦欣，他似乎一愣，随即眼神询问的望着慕容书凡，似是等着他的解释。
慕容书凡看着那锦袍男子笑道：“琴洛，这位你认识的，专帮迷路之人的左梦欣左姑娘。”慕容书凡指向我，“至于这位嘛，自然是迷路的人。茹汐姑娘。”
唤作琴洛的男子这才细心打量着我。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目光就那样一直在我的身上流连。让我觉得一时很不适应。
他似乎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迅速转移目光，没再看我，只是微点头道：“请坐。”
慕容书凡率先坐于正对舫门的位置，示意我坐于另一边临窗的位置，与锦袍男子相对，而左梦欣坐在了我的左手边。
屋里当中摆着张云杉古树根雕茶桌，桌上一套紫砂茶具，流线圆润隐有光泽。旁边放着几个精巧的封口玉瓷小坛，存放着不同的茶茹汐。
“看茹汐小姐外貌应是中原女子，为何发色如此特别？”慕容书凡道。
“我也不知，自我记事起我的头发便是白色。”如果他不提，或许我还真忘了，我的头发与我的年龄相差太远。
“原来如此。”慕容书凡赞道。
我没有再答，只是微笑拿起茶桌上的紫砂杯低头品茶。茶应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可能是冲泡的时候火候和时间掌握得不对，没能冲出茶的真味。
在山上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就喜欢弄些花茶，喝茶也讲究惯了，因此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茹汐小姐，此茶何不对？”慕容书凡问道。
没想到我如此轻微的动作，竟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不由佩服他观察人的细致。我抬头看向他：“茶茹汐是上好的明前龙井，茶水也是极好的，闻之茶香馥郁，观之色泽清透，自然是好茶。只是觉得味道似乎还能更好。”
“哦？原来茹汐小姐也懂品茗之道，只是不知味道哪里不好呢？”本来一直没出声的琴洛，这时突然说道。
我没有正面回答，与其解释，不如实在的去冲一次茶来得快些。于是起身说道：“可否让小女子冲壶茶试试。”
琴洛点点头，但我能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感觉。
我垂眸静坐于一旁，取过茶挟子用炭炉上的沸水将茶具一一热烫洗净，依次放置一旁，再用茶勺取了稍许茶茹汐倾于纸上略分粗细，然后取了茶中粗者填在盏底，碎末之茶撒在其上。
待炭炉的茶水沸腾才持壶用高冲法注水入壶。强劲的水流使茶茹汐在壶中迅速转动起来，顿时茶香散开，飘溢满屋。盖上壶盖，再在壶外淋了一圈水，水气沿着茶壶渺渺缭绕，稍微闷上一会后我才将茶水注入弧形排开的各个小茶杯。
慕容书凡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只是觉得这个世间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我又用茶挟子将小茶杯转了转倾于一边的茶盅。待重新注入茶水，我再一个关公巡城，将茶水注入刚才的小茶杯，待茶水剩得稍许，再一点点滴到各杯中，使得茶色浓淡均匀。
最后，将装有茶水的杯子至于八瓣瓜棱形的茶托，我端杯微笑一一给两人奉茶。
慕容书凡不禁赞道：“好茶，真想不到茹汐小姐这么好的茶艺，的确比刚才泡的口味纯正。”
“恩，确实是好茶。”一旁的左梦欣道。
我道：“茶本来就好，尤其还是水好。茶大多讲究三分茶七分水，这水清澈甘冽，味甜醇，才更添茶香。”
慕容书凡浅笑道：“冲茶之水，山水为上，江河次之，井水为下，这水取于西山清泉，多亏茹汐小姐这么好的茶艺，才没有浪费，我们也才能品到如此好茶。”
琴洛闭目细品半晌，这才说道：“为茶之道在于一个意境，茹汐小姐这冲茶的心境淡定从容，以心入茶，浑然天成，实属难得。”
我道：“阁下过奖了，我于茶道得之皮毛而已。”
“我有一个疑问不知茹汐小姐可否告知，刚才冲的第一道茶为何倒掉？”慕容书凡问道。
“那个称为洗茶，因为茶茹汐在采摘制作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些杂质脏污，这一洗一来干净得多，二来也去了茶的冲性，让茶更清香醇和。我的家乡品茶有种说法，叫做头道水二道汤三道四道是精华。”
“原来如此，本以为在下对品茗之道已是十分讲究，不晓今天一品才知所知胜少，看来扬州真是人文荟萃之地。”慕容书凡笑道，不由得眼带欣赏地看着我。
我看着慕容书凡神采清雅的面容，旋而笑着低头品茶。
这一盏茶，带的人心绪从容，一时画舫内只闻那满室的茶香，静谧安然。虽然我看得出他们心思各异，但，此时，这样安然的氛围，我着实有几分眷恋。
我微微转身看着窗外，随着画舫的行进，岸边的树木愈来愈多，湖面也愈来愈开阔。微风吹过，在水面上引起阵阵觳纹，风中带着岸边芳草的清香，让人感觉胸中的烦闷似乎也在瞬间消散。在绿荫掩映之间，仿佛看见了城墙的堞影，我情不自禁想起王渔洋的名句“绿杨城郭是扬州”。
待细看，我发现岸边的长廊短亭之间、绿树红花之中，有几间别致的楼阁水榭，随风飘出诱人的缕缕香气。我不由得好奇，遂问身旁的左梦欣：“左姑娘，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左梦欣似乎也不清楚，摇摇头，正待回答，只听身后传来慕容书凡的声音：“那是富春楼，里面的茶点小吃据说是扬州城最正宗的，在扬州城久享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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