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你知道我是谁了？”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少女的回忆。
嗯？是小瑞。
不，是皇甫恒瑞才对。九年前见过的，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果然是故人哪，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还是刚刚信里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才想起来，确实很像。
甫一站起身来，头还有点晕，大概是贫血吧？匆忙地将手里的信纸塞进了怀中，也没有丝毫在意地用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樟树下的树影上，他踩着月光投射的树影缓缓走近。
看到这个不同往常的少年似乎变得更加危险了，竟是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就可以潜伏到自己身边，看来自己初次见面时的判断是没错的。
与对方一样平静无波澜的话语说：“四皇子，皇甫恒瑞。”
对方一改往常的沉闷，颇为邪肆地挑起俊朗的眉峰，接下来便没了下文了。
这令得唐卿很是不爽，他这气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所有的天平都倒向了他那一方。明明比自己还要矮半个头，可偏生生地生出了她仰视的感觉来。平时的时候看不出来，到了关键时候才知道自己的确养了匹狼回来。后悔啊，这根本就不是捡到宝了，而是捡了个祸害来！
“哦？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呢？”并不觉得这话有回答的必要，但却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讶异地发现面前他暂时需要仰视的少女似乎极其认真地思考，半晌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一直都不解的话来：“因为，我见过你。”
“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明亮摄人的眸子就要射进少女的心里面去似的，亮的吓人。
“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
呃！这是什么态度，还从来没有人在知道自己身份后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呢，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她是唐卿，也那个男人的女儿。一想到这里，便无端的一股怨气涌上心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忘不了，却成了他一直以来活下去的唯一执念了。
“算了，我要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其他人。”
这最后一句话带了强烈的警告意味，就好像是她敢说出一个不字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现在抹断自己的脖子！不过唐卿可不是软柿子，对不起，您找错人了。
这倒是没有问题，但这样的话，自己可能会招惹来什么祸事出来，自己倒是无所谓，要是给爹爹惹出什么乱子来就不好了。况且还是朝政的敏感时期，自己都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的事件中心。
不过，接触到面前少年不容拒绝的目光，又有些怕怕地将拒绝的话堵了回去。自从知道了他就是那个瀛仪宫里的孩子，如今长大了，她便无法拒绝了。莞夏国还在的时候，他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当初可以放他一条生路，现下也会再救他第二次，躲藏的日子怕是不好受吧？不然怎么宁愿放下尊严，卖为奴隶呢？尊严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这样的人更加的危险呢！想到这里，少女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果然吗？那么纯洁的孩子为了在皇宫里生存，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那又如何呢？
“遵命——我的四皇子，你想住多久住多久，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赶紧回去，你家母妃等得焦急了。”
母妃？一想起那个女人，并不是唐卿想象中的不屑，而是······怀念？
唐卿没办法理解了，这不符合常理，但也没必要深究，他们俩母子的事情外人怎么知道呢！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我记得这书院不是你开的吧？赶客人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竟然用这么粗鲁的语气跟自己讲话，真的以为你是皇子就了不起吗？哪里有下逐客令了？她好心好意地叫你早点回去哪里不对了？
“你现在明面上还是我买来的奴隶呢！契约书还在我那里，你想赖账不成！”
“哼！本皇子从来不赖账，不就是三文钱吗？我回去后送你三万文怎么样？唐小姐？”用手比划了个“三”字，甚是不屑地说道。
“不行，我要三万两。”
“你这是得寸进尺！”
“黄金——”
“你！”
“我要现金，不要银票，你也不想你这些光荣事迹被别人知道吧？”
半晌再也没有听到下文的唐卿，觉得自己似乎过火了，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石子路上，蜿蜒的小道曲曲折折，走得很慢很慢，两个人都在沉思着。仍旧是上山时的队形，少女一袭白衣走在前面，少年一袭青衫跟在后面，只不过，似乎又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了。
“唐卿，我原谅你了。”
嗯？我需要你原谅什么呢？
她转过身来，眼睛直视着停下脚步的少年，不解地看到他眼里的挣扎，到底是什么需要你来原谅呢？
“我哪里做错了吗？”
很久以后，他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不对，一定有问题，她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来，反而还是救了他一命啊，怎么说也是要感谢我的。
一直以来明亮的眸子就像雪夜里的狼眸一般散发着惑人的光彩，此刻竟变得模糊起来。
唐卿的心不禁揪了起来。
心里在做剧烈的斗争吗？这里面绝对有事！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动容？竟然还跟自己有关，那么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原谅”这两个词说得太轻巧了，这么难以忘却的事情，她不认为他真的会原谅自己。
可是，到底是什么，她却没有多问。他想说自然会告诉自己，没有说的话，那强求得来的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若要是多问了一句，也许今后的所有的一切都将颠覆。或许她将会过得更加快乐，或许她会活得不那么艰难，或许，她不会再经历那么多生死离别。
但是，谁又能说得清呢？这本就是她的人生，任何人都做不了主，再重来一次的话，她也不会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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