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五年七月,弘历弘暾先后成婚,两位嫡福晋都为沙济富察一族,无形中使得富察氏在朝中的影响力更进一步。成婚后,弘历、弘暾也就不再去上书房,而到了去上书房年龄的弘晓就由弘晈带着入宫学习。
暑意褪去,秋意盎然的御花园极其美丽,坐在千秋亭里,弥月一边看濛语书一边和晓雅欣赏美景,自弥生去世后,弥月很少再去上书房,平日则会独自看书。
“塞布腾,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
成婚后,弘历从毓庆宫搬出,迁居至乾西五所里的二所居住(日后的重华宫),离御花园非常近。从养心殿出来后,想请多尔济塞布腾去西二所坐坐,路过御花园时,正好遇见弥月在千秋亭里安静地看书。
“弥月。”
“四哥哥。”弥月听见弘历的声音后转身看见了走上前的弘历和站在他身后的塞布腾。
“塞布腾拜见公主。”塞布腾行礼后也上前了一步。
“弥月见过大人。”
“公主直呼名字即可。”
“塞布腾?”弥月轻轻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生怕念错,念完后稍显胆怯地看向塞布腾。
“弥月的濛语依旧很出色啊。”弘历听到弥生第一遍就可以把名字念准确,显得很高兴。
“谢谢四哥哥夸奖。”
塞布腾看得出换做初遇时的公主,此时一定会露出开心的笑容,可现在公主只是按照礼数回答而已,仿佛在自己和所有人之间筑起了一座gao墙。
“四哥哥是刚从养心殿出来吗?”弘历示意弥月和塞布腾都坐下后,弥月开口问道。
“嗯,想让塞布腾去我那里坐坐,对了,今早皇阿玛有召见福僧格,准了他上奏要求去盛京的折子。福僧格后日离京去盛京担任副都统。”
“姐夫自己提出的?”弥月不敢相信姐夫会自己要求去盛京。
“是啊,福僧格回朝后一直在兵部任职,盛京离漠南濛古各部近,福僧格曾出征漠西濛古,所以这个职位他担任正合适,可能他自己也想换个地方吧。”
“在这里怕是会触景伤情。”弥月点了点头。
“说起漠西濛古,塞布腾,你阿玛那次也是战功赫赫啊。”弘历见弥月有些沉默赶紧转移话题。
“四阿哥过奖了过奖了。”
“所以这次皇阿玛让你去你阿玛驻扎的阿尔泰,也是有意让你跟着郡王锻炼。”
“你..也要去濛古吗?”弥月不知为何突然抬起了头看向塞布腾。
“弥月,塞布腾明日启程去阿尔泰驻扎地跟随他的阿玛丹津多尔济郡王镇守边陲。”
在塞布腾回答之前,弘历先回答了弥月的问题。弥月紧张地看着塞布腾,内心一时竟希望塞布腾可以说自己不会去的,但从塞布腾的表情来看,这消息…不可能是假的…
“那里远吗?”
“远。在乌梁海附近。”
“那么远!”
“是。”
“那…那什么时候再回京城?”
“未知。”
“弥月,你怎么了?”弘历见弥月如此紧张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弘历哥哥,你知道的对吧,塞布腾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若无皇阿玛旨意,一般不会再回京。”弘历的回答让弥月感到浑身冰冷。
“弥月?弥月?”弘历摇了摇愣住的弥月。
“啊?什么?”
“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回体顺堂吧。”
“我没事,没事。”弥月慌张地回过神来,喝了一口晓雅递过来的茶。
“启禀四阿哥,熹妃娘娘在西二所等您。”一位公公这时打断了谈话。
“知道了,下去吧。”弘历让公公离开后,起身准备回西二所“可能是额娘想见见福晋,我先回了,塞布腾,就麻烦你送弥月回去。弥月,回去之后好好休息知道吗。”
“我送公主回去吧。”弘历走后,塞布腾站起来后侧一步让弥月可以先行。晓雅扶着弥月走在塞布腾前面。
从御花园走回体顺堂,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塞布腾走在弥月的后侧,弥月消沉的背影让塞布腾心疼不已,走过了储秀宫翊坤宫,眼瞧再往前就是永寿宫,永寿宫一过就到了体顺堂后面的吉祥门,想到明日之后再见就会是遥遥无期,塞布腾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弥月。
“对不起,是我失礼,请公主恕罪。”塞布腾在看见弥月被惊吓到后,赶忙道歉。
“没事。”弥月摇摇头,她怎么会怪罪塞布腾呢。
“我…”塞布腾觉得再不说些什么,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但弥月身边还有晓雅在…
“晓雅…”弥月看出塞布腾的意思后刚开口道。
“公主,我先回体顺堂安排晚膳。塞布腾大人,有劳您送公主回宫了。”晓雅和她的母亲一样是一个非常机灵识时务的人。
“谢谢晓雅姑姑。”塞布腾常常觉得怡亲王一家不仅孩子们和其他皇亲贵胄不太一样,就连他们身边的侍从侍女也通情达理。
“公主,能和公主相识,是塞布腾这一生的荣幸。”两人都停下了脚步,塞布腾走到弥月身前,坚定地说道。
弥月抬起头,现在仔细看来,比起一年多前初次见面,他的个子更高更挺拔了、眼神也不再是刚来入宫时的那样胆怯,是啊,否则怎么可能会被要求驻扎边陲。他虽不像弘历弘暾哥哥那样成熟、也没有弘晈哥哥那样的书生之气,可他就是能给人一种可靠安定的感觉。自己刚才听到他要去出京时,竟会变得非常紧张,明明他不是自己任何的亲人啊。
“言重了。此次前去的阿尔泰乌梁海不比喀尔喀,那里山脉绵延地处高原,又离准格尔部很近,万事小心啊。”说完,弥月心里此刻终于明白了当年姐姐担心姐夫出征时的感受,抑制不住满眼的担心,却又知不可改变什么。
“多谢公主关心,塞布腾也恳请公主保重。”
“那…我先走了…”弥月见塞布腾没有再说什么,正打算一个人走回体顺堂。
“等等!”塞布腾短促而有力的声音,让弥月再次停住了脚步。
“这是我们濛古族男子常带在身边的护身符,如若公主不嫌弃,请收下。”塞布腾利落地从手腕上拿下一串银质手链,上面有用濛语写着:“幸福平安。”递给弥月。
“这是?”弥月不解地问道。
“这一去,不知何时再见,塞布腾希望公主将来能幸福健康,还望收下。”塞布腾再一次郑重地将手链递给弥月。
“谢谢你,塞布腾。”接过手链,弥月紧紧地握在手里,同时也感受到了从手链上传来的温暖,那是来自草原之子的温暖。
“后会有期。”塞布腾深深鞠躬行礼后,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过体顺堂、走过内右门,最后走出了乾清门。
再见是何时,只盼后会有期。
又一年寒冬来临,不过今年的冬天相比往年暖和了不少,出嫁一年后回京省亲的素瑛还有弘历的嫡福晋富察氏都怀孕了,无论是公主府还是西二所,大家都尽心尽力地照顾公主和嫡福晋。但怡王府的世子福晋却没有任何消息。
元旦前进宫,在体顺堂,韵茹和皇后慧宁聊聊家事,弥月知道素瑛入宫后,去了咸福宫看望素瑛。
“未希进府也有段时日了,怎还未见动静呀?”
“四嫂,别着急,这弘暾跟着胤祥还有尹继善大人在户部做事,同时兼顾正蓝旗旗内要务,日渐繁忙。但,主要还是弘暾心疼未希,未希从小体弱,想待她身子好些再做打算。”
“弘暾有心了,他懂事沉稳又正直,连朝中大臣们也夸奖他。”
“哎…可能因为弥生的关系,他对怀孕生子有些顾虑吧,怕未希万一和弥生一样..”
“是啊…弥生的事,对大家的打击太大了。还有,府里弘晈弘晓现可还好?”
“四嫂放心,都很好。弘晓虽年龄小,但有些事情上和他弘暾哥哥很像,或许和他是在京城出身有关吧。弘晈的话,弘暾不在时主动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他自己性格偏静,与世无争,平时喜欢看看书、画些花。”
“真羡慕你啊韵茹。有这几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在。”
“四嫂,这哪儿的话..”
韵茹握了握慧宁的手,要说羡慕,韵茹更羡慕慧宁,虽不是亲生的孩子,但弘历和弘昼都很孝敬这位嫡母。摄六宫之事,后宫各嫔妃也都和和气气相安无事。至少在慧宁去世前,没有再经历骨肉相隔之痛了。想到这,韵茹越发心疼未希,在刚能享受生活的美好,却不得不面对弘暾过早的离世。
雍正六年,随着弘历的藩邸格格和嫡福晋分别生下了长子(即日后的皇长子永璜)长女(幼殇)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期望怡王府的第三代。但事与愿违,等来的竟是弘暾去世的消息。
雍正六年七月二十日,怡亲王世子弘暾因天花去世,享年十九岁。由于是感染天花,胤祥在弘暾染病直至去世的两天里没有告知胤禛慧宁还有弥月,以免情急之下出宫来府被传染,就连胤祥自己和未希、弘晈弘晓都不被韵茹允许进弘暾的房间,因为他们没有出过天花所以不会有抗体,韵茹在现代读大学时曾出过一次,不会再感染第二次,因此只有韵茹和晓莲还有太医在屋内医治照料,无奈古代医学不发达,终究没有挽回弘暾的性命。
未希在弘暾去世后哭至晕倒,胤祥强忍悲痛坐在椅子上紧握双拳砸向桌面,韵茹缓缓地将胤祥揽入怀中,慢慢让其平复心情。弘晈尽管想让弘晓安静下来,可弘晈自己都无法平静。在弘暾去世的第二天,胤禛慧宁和弥月得到消息后,犹如五雷轰顶般难以置信。弥月无论慧宁怎么劝阻都拼了命要出宫回府想在葬礼时看哥哥最后一眼…
由于弘暾未满双十去世,生前暂无正式品级,特此追封其多罗贝勒品级,嫡福晋富察氏为贝勒福晋(夫人)。
此时,在遥远的乌梁海,有一人在看完宫里来信后,还未得父亲准许,就立刻动身。被他放在怀中的那封信,署名:弘历。
=========================正文后话===================================
历史上弘暾和马齐孙女富察氏只有指婚,但还未成婚,弘暾就去世了。富察氏想守节,怡亲王胤祥不许(猜测胤祥和兆佳氏不希望耽误富察氏,想让她可以另做婚配)。不过富察氏回去后依旧为弘暾守节,两年后胤祥去世,富察氏又请奏守节,最后雍正同意,让兆佳氏收其为媳,封其为贝勒夫人,让从弘晈处承继来的永喜来袭承弘暾的多罗贝勒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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