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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尺画江南 第三十一章

小说:一尺画江南  作者:未见钗头凤  回目录  举报

第三十一章

“水湄,你准备好了么?”颜烬在心里有一次的来问水湄。而这时大殿的气氛已经在颜烬的调整之下完全不同于苏璃舞尽之后的轻佻了。

依旧美妙,依旧喜悦。所有人都沉浸在颜烬的韵律之中,乐姬落泪。那个接琴给颜烬的乐姬,亦落泪。

殿外的东风,亦如同为颜烬曲子所感动而呼啸,变的柔顺。

颜烬看了看那还在微微颤抖的弦,最后按了一下,音止。

颜烬的目光最终落在身前的易水湄的身上。

她在心底最后一次叹息:“水湄,你准备好了么?”

易水湄更好想知道她的心思一样,转过头来,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送给颜烬,然后看着那些沉醉在颜烬曲调中而呆若木鸡的大臣,没有一丝表情。

她又将目光投向江白曲,或许是最后一次带着希望看他,他笑的还是那样,他在对自己笑,但是他的怀里却还是拥着那个女人,苏璃。

易水湄的笑容越来越自嘲,她清了一下嗓子,朗声道:“笔墨伺候!”

这四个字打破了静谧的气氛,突然有人回过神来,阴阳怪气的道:“哦,辰妃娘娘不打算为陛下献舞么?”

易水湄的笑容变冷,声音也愈发的凝重:“我几时说过要为陛下献舞?”

那个人顿时语塞。

易水湄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个心怀不轨的好事之人,她的声音蕴含着隐隐的怒意:“难道本宫要为陛下献什么礼,还要听你们的吩咐么?”而这个时候,笔墨却还没有拿来。

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变的有些压抑,但是江白曲还在笑,他如同赏玩一般看着易水湄的一举一动,似乎一切与他五官,他只是一个看客一般。

易水湄的这句话一出,再也没有人敢贸然开口,再度恢复安静,如死灰的安静。

易水湄底下声调,又重复了一遍:“笔墨伺候!”

鸦雀无声,无人敢应。却是飞絮笑了笑,然后冲着内侍挥手。

未几,两个内侍先后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

东西放在易水湄的案子上,没有人研磨。本来有人以为可以在此刻来看易水湄的笑话,那里知道这是,有一个人将一点酒倒入了砚池,一手拿起了墨块,竟开始为易水湄研磨。

易水湄一怔,抬头看来,却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为她研磨的女子,竟然是林寒汐。

林寒汐笑了,真心的笑了,她轻声地说:“我会嫉妒你,但是现在我更嫉妒她。”这个她毫无疑问就是苏璃了。

易水没笑了笑,却有些无奈,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到嫉妒的力量可以让林寒汐在自己面前,改变姿态。甚至比颜烬来圆场的速度还要快。

不可思议的联手。

易水湄微微思虑了一下,那起那支飞狐毛笔,吸噬进了砚台里面的墨汁,在灯光之下映出乌黑的颜色。

林寒汐退开,笑着回到位子上,重新成为了看客,或许只是她不甘心一直是一个看客,也想来演一回戏,所以才来帮水湄吧?不过这,并不重要了。

那一张纸能有两尺宽,四尺长。易水湄抬笔,就在墨滴将要坠落在宣纸上的那一刻,突然动笔,笔锋竟然追上了坠落的墨滴,将它化成第一笔重重的顿笔。

几乎没有抬笔,写的本来是行楷,却有了一点狂草的意思。

她的身子和那运笔的动作看上去是那么不和谐,仿佛倾注了全身的力量都到这笔杆之上,笔杆没有弯,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那是四个字,她写了四个字:天下念安。

看到这四个字的群臣竟一个个难以合口,发出一阵阵惊讶的呼声。口中念念不休的说着什么不可思议。

不是因为这个字写得多么糟糕,或者这个字本身多么的登峰造极,而是这四个字仿佛不是易水湄写下的一般。因为那笔体,笔风,字意,竟与江白曲的手笔无二。

若然不说,拿到那个大臣面前,那么十个有九个也要认为这幅字是御笔,而剩下的一个,却也是因为不太体悟的了江白曲的字意才认不出来的。

太像了。

然而最为惊诧的人,并不是这殿中的大臣,也不是颜烬,而是飞絮和白曲。

因为这四个字,她们两个曾经见过。相同的四个字,相似的意思,只是不同的地点。

在白忆的医馆里面,涂白的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甚至于简朴的装饰都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她自己写下的一幅字,而那幅字却也是这四个字:天下念安。

易水湄对颜烬道:“帮我一下好么?”

颜烬会意,两个人一左一右将这幅字从桌子上拿起,悬了起来,展示给每一个大臣来看。

而这时,那些大臣却看不到易水湄桌子上留下的墨迹,竟也是四个大字,天下念安,亦如纸张上的字迹一样,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做到,却让这透过纸背的力道如同刻在桌子上一样。

江白曲看着这幅字,终于动容了。

他有些坐不住了,他的臂膀再也揽不住苏璃,而是缓缓站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的叨念着:“白忆,白忆…”

而飞絮的眼光早已经死死的被这四个字钉死。再也移不开一分。

几乎所有人都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她们要有多么深厚的感情,或者是说易水湄要练习多久才能写出他的字迹?

还是他总在她身边写字,那浓重的笔锋和独到的字意时时刻刻浸染着水湄呢?

或许只有颜烬的猜测更加贴切一些,是那幅字:彼吾佳人,在水之湄。一笔一划的笔法,早已经深深镌刻到易水湄的脑中。

当她被他扔在冷冷的大殿的时候,易水湄就会看着那幅字发愣。直到视线模糊,可惜江白曲此刻不知了。

江白曲看着那幅字,心中却在一遍遍的叹息着:“白忆,白忆,是你让我原谅她么?这幅字,是你说她不是故意的么?”

“白忆,白忆,可是你不知道,在我打算去良言安慰她的时候,她却在自己的宫殿之中,烧掉了那幅我送给她的的字啊…眼睁睁的看着那墨迹化成灰烬,无动于衷…”

“白忆,你让我怎么办?”

飞絮过了很久,才挪开目光,她看了看白曲,在说:“皇兄,不要再生睡没的气了…”

白曲这时候感觉到飞絮炙热的目光,眼帘中那个写字的画面和方才苏璃的舞蹈重合在一起,又一次绘出易水湄的容颜。

易水湄的笑容。他的心软了。

然而此刻,却不知道是谁冷冷的说了一句话:“呵,字写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过是个妾室生的罢了…”那个声音充满了鄙夷和不懈,群臣们甚至面面相觑,却不知道是谁,或者知道了也没人说出那人的名字。

而妾室这两个字却挑碎了易水湄脆弱的心,和几近崩溃的神经。她一把将那幅字抛开,宣纸如同没有生命的飘萍,在空中只有随风来去,最终落地的命运。

而易水湄的眼光已经冷艳到极致。

她眸子中在没有一丝丝温存的暖意,只剩下能冷彻人骨子里面的冰冷,眸子仿佛是一块寒玉,散发着那种逼人的气魄。

江白曲此刻却沉浸在深深地思考之中,迟钝着还没有开口。而飞絮也就不好越俎代庖了。

易水湄的目光投向易钧天,她在用无声的方式质问他:“难道这个时候,你还不肯为娘说一句话么?”

易钧天的目光却是软了,但是依旧是笑着躲避,躲避易水湄的质问。

易水湄目中的寒光滑向对面的每一个人。

终于,这压迫着整个大殿喘不过来气的寒光化作了一声无比自嘲的大笑:“哈哈哈哈。”她仰头冷笑,仿佛疯癫了一般,头发也随着身体的震动而飘拂颤抖。颜烬这时候犹豫了一下,只有她和易水湄站着,她又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去拉了拉水湄的衣袖轻声道:“水湄,水湄…”

易水湄却置若罔闻,大笑着拂袖,左手带着衣袖腾起的动作仿佛一支飞来无由的袖箭。长袖展开,人却头也不回的往殿外走去。

长长地衣袂托在地上,留下最后一抹红色。水红色映衬着她的笑声,慢慢的一起消失在殿门口。而这一刻,江白曲从那个巧合中回过神来。

他再也顾不得身边的苏璃,甚至丢下了满堂宾客奔下金座来,他要追回水湄,他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绝望,他要去追上她,对她说一直没有说的话。

“水湄!”江白曲就那么忘情的呼喊着,追了出去。

黑和红都化作了过眼的颜色,只剩下殿里的人…

颜烬看着她们两个消逝的身影,那自嘲的笑声和白曲的呼喊却始终萦绕在耳边,难以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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