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宫灯摇曳。婉贵妃寝殿内,烛火将人影拉得细长,映在雕花窗棂上,宛若鬼魅。
刘嬷嬷...婉贵妃瘫坐在地,玉指颤抖地指向身旁的老嬷嬷,是你...是你背着本宫做下这等恶事!
萧景渊眸光一凛,侍卫立即将想要后退的刘嬷嬷拦住。老嬷嬷扑通跪地,花白的发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老。
老奴...老奴不知贵妃娘娘在说什么。刘嬷嬷伏在地上,声音却异常平稳。
沈昭华缓步上前,拾起散落在地的密信。纸笺上墨迹犹新,字字句句皆是恶毒之计。嬷嬷字迹,本妃在尚宫局见过多次,绝不会认错。
婉贵妃忽然凄然一笑,珠钗斜坠,青丝散乱。本宫待你如母,你竟如此害我!她转向萧景渊,王爷明鉴,定是这老奴与外臣勾结,欲借本宫之手除去柔妃!
刘嬷嬷缓缓抬头,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望着婉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娘娘待老奴如母?那老奴请问娘娘,三日前深夜,您为何要让奴婢去西药房取鹤顶红?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死寂。
婉贵妃脸色骤变,手指紧紧攥着帕子:你...你胡说什么!本宫何时
娘娘忘了吗?刘嬷嬷缓缓站起身来,腰板竟挺得笔直,那日您说要毒老鼠,可这长春宫中,何时有过老鼠?倒是柔妃娘娘的安胎药,日日都要经过西药房。
萧景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刘嬷嬷,你是在指证婉贵妃?
刘嬷嬷转身面向萧景渊,跪地叩首:王爷明察!老奴侍奉贵妃娘娘十载,深知娘娘心思。自从柔妃有孕,娘娘便寝食难安。那日娘娘让老奴取药,老奴心中已有疑虑,故而留了个心眼...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双手奉上:这是老奴暗中配制的解药,原想若是娘娘真要做傻事,也好留条后路。
沈昭华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确是解毒之药。她看向刘嬷嬷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嬷嬷既有解药,为何不阻止贵妃?
刘嬷嬷苦笑:老奴不过是个下人,娘娘的决定,老奴如何敢违?老奴只能...只能暗中保护柔妃娘娘。
婉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好啊!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刘嬷嬷!本宫竟不知,你早就是柔妃的人了!
娘娘错了。刘嬷嬷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老奴谁的人都不是,老奴只是...只是不想看到宫中再添冤魂。老奴的女儿,就是因为卷入宫斗而死...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那年她不过十六岁,因为无意中撞见了淑妃的秘密,便被活活打死。老奴亲眼看着她的尸体被扔进枯井,却无能为力...
沈昭华心中一软。原来这宫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萧景渊却不为所动:刘嬷嬷,你说你暗中保护柔妃,可有凭证?
刘嬷嬷从袖中取出另一份密信:这是老奴写给柔妃娘娘的警告,让她小心身边的人。只是...只是柔妃娘娘太过单纯,没有在意。
沈昭华接过一看,信上果然写着:近日宫中不太平,娘娘小心饮食。字迹娟秀,确是刘嬷嬷的手笔。
婉贵妃彻底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好!好!好一个刘嬷嬷!本宫养了你十年,你却处处防着本宫!
娘娘,老奴也是被逼无奈。刘嬷嬷的声音恢复了平静,老奴知道娘娘心高气傲,容不得别人分宠。可柔妃娘娘腹中是龙种,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仅娘娘要遭殃,整个镇南侯府都要陪葬。
她顿了顿,继续道:老奴是看着娘娘长大的,怎忍心看着娘娘走上不归路?所以老奴才...才出此下策。
下策?婉贵妃冷笑,你是说,你故意留下这些证据,好让王爷抓住本宫的把柄?
刘嬷嬷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老奴知道王爷英明,迟早会查到真相。与其让娘娘越陷越深,不如...不如现在就了断。
你这个贱人!婉贵妃猛地站起身,扬手就要打刘嬷嬷。
萧景渊冷声制止:够了!
他负手而立,目光如炬:婉贵妃,刘嬷嬷所言,你可有话说?
婉贵妃颓然坐下,泪水模糊了妆容:事到如今,本宫还有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娘娘!刘嬷嬷忽然跪下,膝行到婉贵妃面前,老奴求您,向王爷坦白一切吧。柔妃娘娘的毒还不算深,李太医定能解毒。只要娘娘真心悔过,皇上或许会网开一面...
婉贵妃看着刘嬷嬷,忽然笑了:悔过?本宫何错之有?本宫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罢了!这深宫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宫有错吗?
她转向萧景渊:王爷,您说,本宫有错吗?
萧景渊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婉贵妃,你错就错在,不该拿人命做赌注。柔妃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为了一己之私就要取他性命,这就是你的错。
沈昭华轻声道:贵妃娘娘,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您真心悔改,一切都还来得及。
婉贵妃苦笑:来得及?三王妃说得轻巧。本宫若是认了罪,镇南侯府就要被抄家灭族。本宫的父亲,本宫的兄长,他们都是无辜的!
娘娘放心,刘嬷嬷忽然开口,老奴已经写好了认罪书,就说一切都是老奴一人所为,与娘娘无关。
她从怀中取出一份血书,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老奴年事已高,死不足惜。只求王爷看在老奴侍奉娘娘多年的份上,饶过镇南侯府。
婉贵妃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嬷嬷:你...你这是...
刘嬷嬷含泪笑道:娘娘,老奴说过,老奴是看着您长大的。老奴这条命,早就该在十年前就没了。若不是娘娘收留,老奴早就饿死街头了。
她转头看向萧景渊:王爷,这一切都是老奴的主意。老奴嫉妒柔妃得宠,所以才想加害于她。与贵妃娘娘无关,请王爷明察!
沈昭华心中震撼。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嬷嬷,竟有如此深的心机和...如此深的情意。
萧景渊沉吟片刻,忽然道:刘嬷嬷,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他冷笑一声:这些密信上的印章,分明是贵妃的私印。没有贵妃的首肯,你一个奴才,如何能调动镇南侯府的银两?
刘嬷嬷面色一白:王爷...
不过,萧景渊话锋一转,念在你护主心切,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他看向婉贵妃:婉贵妃,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你认罪伏法,本王会向皇兄求情,饶镇南侯府不死。第二,刘嬷嬷替你顶罪,她必死无疑,而你虽然能逃过一劫,但余生都要活在愧疚之中。
婉贵妃看着刘嬷嬷,眼中满是挣扎。
刘嬷嬷急切道:娘娘,选第二个!老奴这条命不值钱,娘娘的命才金贵!
闭嘴!婉贵妃厉声呵斥,你以为本宫是什么人?让一个奴才替本宫去死,本宫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她站起身,整了整衣冠,虽然发髻散乱,但依然保持着贵妃的尊严:王爷,本宫认罪。
娘娘!刘嬷嬷急得老泪纵横。
婉贵妃扶起刘嬷嬷,第一次如此温柔地看着她:嬷嬷,这些年辛苦你了。
她转向萧景渊:不过,本宫有一个条件。
说。
放过刘嬷嬷。婉贵妃一字一顿,她是本宫的人,本宫的罪,与她无关。
刘嬷嬷泣不成声:娘娘...娘娘...
萧景渊深深看了婉贵妃一眼:可以。
婉贵妃释然一笑:多谢王爷。
她又看向沈昭华:三王妃,本宫有一事相求。
沈昭华点头:贵妃请说。
若是有机会,婉贵妃轻声道,请告诉柔妃,本宫对不起她。
说完,她主动伸出手,让侍卫上镣铐。
刘嬷嬷想要跟上去,被婉贵妃制止:嬷嬷,你要好好活着。
看着婉贵妃被带走的背影,刘嬷嬷瘫坐在地,老泪纵横。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沈昭华轻声道:王爷,您早就知道真相了,对吗?
萧景渊点头:从一开始,本王就知道是婉贵妃主使。刘嬷嬷不过是个棋子,一个想要保护主子的棋子。
那您为何还要演这出戏?
萧景渊看向窗外:因为本王想看看,在生死关头,人性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顿了顿,继续道:婉贵妃虽然心狠,但终究还有一丝良知。刘嬷嬷虽然设局,但也是为了保护婉贵妃。这深宫之中,能有这样的主仆情深,实属难得。
沈昭华若有所思:所以王爷才会网开一面?
不全是。萧景渊转身看着她,镇南侯手握重兵,若是真的抄家灭族,恐怕会引起动乱。留婉贵妃一命,也是给镇南侯一个台阶。
沈昭华心中了然。这就是宫廷,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每一个决定都关系重大。
忽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启禀王爷,柔妃娘娘醒了!
萧景渊和沈昭华对视一眼,快步走出寝殿。
深宫的夜还很长,但新的一天,终究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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