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晚,有高洁的月亮陪伴,它是如此宁静,安详,富有诗意。
此刻,只有这张石板座椅,能联通彼此的内心。
再多等一秒钟,孟然就要忍不住把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了…
叶书淮悄无声息的站起身,他深情地望向月亮,柔情的呼了声:“孟然。”
“嗯?”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
月亮没经过她的同意,把她的心事毫无保留的投射到地面上了。
孟然也曾想过,如果在自己没有表白的某天,叶书淮先一步拆穿了自己的心思,她会是什么感觉?
但是此刻,真正被问起这事,孟然心里却没有了丝毫忐忑。
她双手拄着膝盖,借力站起来。
她站到与叶书淮同一水平面上,和他一样深情的与月亮对视。
“想要靠近。”
“想要了解。”
“想要占有。”
她就是这样喜欢叶书淮的。
明明是两条毫无关系的平行线,她却在某种情愫的驱使下,努力靠近他。
想进一步了解他的过去,参与他的未来。
甚至自私的想让他只属于自己。
毋庸置疑,她的确是这样喜欢叶书淮的。
——
回到学校准备的旅馆,孟然像是失了神。
她在想,叶书淮为什么会突然那样问她。
自己这算是暗恋吗?
她也想不通,明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还要暗恋别人,怎么会懦弱到都不敢表明心意…
她很喜欢他,可她的确也迈不出这一步。
有多喜欢就有多害怕,她害怕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以后,甚至不能当朋友…
……
男生寝室,舍友们已经入睡。
叶书淮躲到阳台,再次望着头顶的月亮出神。
孤独像是叶书淮唯一的朋友。
他来到颖川上大学,是他琢磨好久才作的决定。
高考前,他违背父亲的意愿改了报考志愿。
他的确想要离开云溪,重新开始只属于自己的旅程。
叶书淮初中之后,便很少见过父亲叶止庆。他的记忆里,他的父亲不仅工作忙,还处处束缚他。
学业,工作,甚至他未来的每一步,叶止庆都早早的帮他规划好。
可他知道,他不应该怪罪父亲。
因为叶止庆曾答应过叶书淮的母亲,要把他培养成一个优秀的人。
从小缺少母爱是什么感觉?
他只是比别人多尝了一份孤独的滋味罢了。
左冉的那条消息他始终没有回复。
孟然去到天台之前,左冉也确实去找了叶书淮。
她说,她不相信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叶书淮的确没什么想说的。
高中,左冉作为插班生来到云溪一中叶书淮所在的班级,自此两人成为同班同学。她和其他女生一样,也喜欢叶书淮。
不过她比别人知道叶书淮的时间更早。
但叶书淮并不喜欢她。
他曾缺少父母的喜欢,他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他一直逃避这个话题,甚至一直在等待有一个人的出现,能让他义无反顾的奔向她。
借着月色,叶书淮点开了BP。
他上传了几张暗黑系图集。
只有黑色才能解释他迷茫的过去和未知的以后。
又是一个不眠夜,他发布了图集,而后不知所求给自己起了个代表身份的昵称:
默--M
——
莫以铭约孟然一起吃早饭。
约定好在颖川大学一食堂见面,孟然裹了件驼色大衣,便前往赴约。
天气又凉了些,秋风吹过,落叶纷纷。抬头望向天空,甚是晴朗,云彩白白,不羁的衬托着蓝色晶莹。
孟然拾起一片落叶,她透过叶片身上的空洞望向仍有些刺眼的太阳。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像是重获新生般,落叶虽已饱受秋风摧残,但它美丽的纹路,谁也不能否定它曾来过的事实。
“既然开始了,那就坚持下去吧。”
对于追叶书淮,孟然还是不想放弃。
她一直都觉得,他们的遇见,不会是巧合。
……
“坚持什么?”
孟然正入神,叶书淮恰从她身后走来。
孟然忽的转过身,像是藏起心爱的宝物一样把那片落叶藏至身后。
“你、你怎么在这…”
孟然又不争气的红了脸。
“莫以铭约吃早饭。”叶书淮不动声色。
孟然:“哦,他也约了我。”
叶书淮没搭话,他走近孟然,明显注意到了孟然身后的东西,“什么?”
孟然捏着叶柄的手指有些冰凉。
几秒钟前,这片落叶倾听了她内心的故事。
没勇气说实话,孟然缓缓举起落叶,“随手捡的。”
不想被叶书淮发现自己刚刚的作为是关于他,孟然:“那个…咱们快走吧,莫以铭还在等。”
叶书淮没继续追问:“嗯。”
——
孟然只点了杯热牛奶,买了个三明治。
她不会做饭,平日里也很少吃早饭,一天下来也只是凑活两顿,倒也不至于饿肚子。时间一长,她都觉得自己的胃变小了不少。
“小孟姐,你怎么吃这么少啊?”莫以铭坐到孟然对面,叶书淮挨着他。
孟然只管把那片曾一瞬触碰到孟然灵魂的叶片放到餐桌旁,不顾外界投来的怪异目光。
她小酌了口热牛奶:“嗯,我平日也吃不了多少的。”
“那可不行啊,你看你都这么瘦了。再说不吃早饭对胃不好。”随后,莫以铭看了看叶书淮,转过头对孟然说:“听我姐说,你俩不是成邻居了吗,以后让叶书淮给你做饭!”
孟然顿了顿,眼神不自觉的看向叶书淮。
男人握着汤匙的手骨节分明,他不带一丝情绪的用餐,眼睛一眨一眨,浓密的睫毛忽闪着,像是没休息好,双眼有些无神。
听到莫以铭的话他也只是顿了顿,而后抬头瞪了莫以铭一眼,便没再多说什么。
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她岔开话题:“以铭,你高中是在云溪读的么?”
“嗯,云溪一中。”莫以铭点头,“咋了小孟姐?”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她高中也就读于云溪一中。
这么看来,三人还是校友呢。
“而且,我爸爸还是现任一中教导主任…”
介绍孟志青时,孟然并没有太骄傲。
她觉得,孟志青对待学生们这么严厉,现在的高中生应该都不太喜欢他这个教导主任吧。
“小孟姐?!”莫以铭突然尖叫一声,“叔叔不会是叫…孟志青…吧?”
莫以铭的语气中充满不自信。
孟然点头。
叶书淮也明显有些惊讶,“孟老师么?”
孟然被他这么官方的称呼逗笑:“不用有顾虑,我不会去告状的。”
“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应该也没少给老师们起外号吧?”
莫以铭和叶书淮尴尬到不语。
“真的没事啦,”孟然极力让他们两人放松警惕,她笑着说:“我也觉得我爸这人挺凶的,不过忠言逆耳嘛,你们这不也顺利从他手里逃出来了?”
莫以铭这才开口,又像是吐槽:“孟老师确实挺好的,”
“也就是啰嗦点,我还记得老孟…”莫以铭像是触碰到什么极具杀伤力的按钮,他连忙改口:“孟、孟老师…”
“他还让我罚站过呢。”
“不过都毕业了,也确实有些舍不得他…”
……
莫以铭讲了很多他们读高中的事情。
孟然听着自己的爸爸和这群正值青春的少年们斗智斗勇,竟觉得很好笑。
恰时,叶书淮起身去了厕所。
“你知道吗小孟姐,”莫以铭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离开的叶书淮,又用手掌半捂住嘴巴,像是在泄露秘密,“当时孟老师还抓到过叶书淮早恋呢!”
孟然的笑容僵住两秒,又瞬间伪装:“是、是吗。”
“那女生倒也是漂亮…”莫以铭没太注意到孟然表情的变化,“听他们班的沈厌说,他俩现在还有联系呢…”
听到这儿,孟然大概能确定那女生是左冉了。
“这哥们儿也不知道咋想的,这么一大美女追他,他还犹豫不决,真让人想揍他…”
话音刚落,叶书淮便坐到了座位上。
莫以铭瞬间闭了嘴。
也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叶书淮瞄了眼莫以铭,又瞄了眼孟然。
孟然有些郁闷。
莫以铭说,叶书淮和左冉还经常联系着。
对于昨晚左冉的话,孟然依然心存芥蒂。
她不想承认,可这些线索却让人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孟然拿起玻璃杯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牛奶。
牛奶还未凉,入喉尚有些余热。
没等叶书淮开口问,孟然:“我吃好了,就先走了…”
孟然没看叶书淮,她端起餐具,学着莫以铭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起身离开了餐桌。
叶书淮:“……”
莫以铭:“这就吃好了?”
“……”
莫以铭拿起一片面包,撕下一块放入口中,“小孟姐吃的太少了,叶书淮你作为邻居要好好照顾小孟姐,知道吗?”
他这话说的理所当然。
叶书淮依旧选择沉默。他再次拿起手机,手指漫无目的的上下滑动,目光却始终落在被孟然遗忘的落叶身上。
“走了。”
莫以铭收拾好餐具,呼他离开。
叶书淮顿了顿,他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又像是做了尤为强烈的心理斗争,最终才决定拾起那片被孟然遗忘的,早已发黄的落叶。
叶书淮:“嗯。”
就连他自己也未曾知晓,这声回应到底是在回答莫以铭的哪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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